在山西省临猗县含光山庄南隅的山麓下,有一座巍峨苍老的“皇恩旌节”的巨大牌坊。此牌坊,系明代王含光奉旨,为其母荆氏所建造。通览碑文,可知其母含辛茹苦,持家勤俭,篝灯佐学,一心育才。真可谓历代教子成才之典范。
王含光的母亲荆氏,出身于书香门第,天资静惠,笃喜读书。在其父亲的教诲和熏陶下,颇有学识。她秉性淑贤,知书达理,人称女中英秀。出阁到王家,与夫君王春桢,两相情笃,恩爱有加,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王含光出生时,其父王春桢,已高中进士,被授为行人司行人(官职名)。其时,家境殷实,事可人意,倒也其乐融融。
不想,天有不测风云。当丈夫王春桢踌躇满志、意气风发地在京师操劳国事时,不幸病魔缠身,受尽磨难。荆氏煎汤捧药,日夜侍奉。时常夜静之际,祷告苍天,乞求夫君身体安康,并愿以自身相代。然而,心愿难圆,夫君的病情愈加严重。在医治无效、祈祷无门中,年仅三十有二的英才王春桢,便撒手人寰、与世长辞了。
丈夫去世,如同晴天霹雳,地裂天崩,年方二十六岁的荆氏,痛不欲生,万念俱灰。她绝粒数日,以死殉节夫君。亲邻们极力相劝,好言宽慰。不想,荆氏竟闭门不出,悬梁自缢。幸得众人及时抢救,方使其复苏。但自此以后,亲邻们时时防之愈紧,而荆氏矢死之心,愈加坚定。
一日深夜,荆氏昏沉欲睡,蒙眬中,忽见夫君携着儿子含光,来到面前,亲切而又悲戚地久久抚摩着儿子的头,默然无语。望着夫君和儿子,荆氏心痛欲裂,不由得失声长号,醒后方知是梦。此时,荆氏心有所悟:这是梦吗?这是夫君之夙愿,托我精心抚养儿郎,长大成人。
此后,荆氏振作精神,忍辱负重,在艰难困苦的生涯中,坚强起来。
夫君离世时,含光刚满七岁。为使儿子早日成才,荆氏便让含光就读于其爷爷王国瑚的私塾。
王国瑚乃是进士出身,曾官光禄寺少卿,因年迈致仕,归乡办起了学堂。学堂里有其几个儿子,即含光的叔父们。大儿王春桢早亡,使老人格外悲痛,眼见孙儿含光,年幼失父,孤苦伶仃,因而多有袒护。含光时有过错,老人便责备含光的叔父们,而对于一些违纪处罚,更是不忍加于含光。
荆氏看在眼里,不由深感忧虑。爱子之心,人皆有之,但如此溺爱,唯恐放纵含光。为此,在学业空余时间,荆氏便要亲自查看含光所学的功课,考查他将圣贤的教诲,在自己言行中体现得如何;对于书中生僻难懂的经典,荆氏便举例子,打比喻,深入浅出地给以讲解,使其晓明其意。为激励含光学业,荆氏又陈述其父未竟之抱负,勉励含光刻苦攻读,以便继承其父的事业。每当讲此之时,无不涕泗横流,痛心酸鼻,时有催人奋发、激流勇进的雄心壮志。
含光弱冠之年,社交益广,游友渐多。荆氏担忧儿子嬉耍贪玩,荒废学业,便在家用茅草扎起篱笆,权当围墙,限制含光外游,使其离群索居,安下心来,专事攻读。白日由祖父讲学,夜间荆氏秉灯督课,一丝不苟,严格要求。冬夜寒冷,荆氏笼火取暖,夏季酷热,荆氏摇扇驱暑。春夏秋冬,四季操劳。为使含光博学广记,荆氏将其父之经典书籍,悉数倾出,含光更是以“三更灯火五更鸡”之志,如饥似渴,孜孜不倦地勤奋攻读。如此,日复一日,年更一年,三年独居,三年艰辛,含光学业突飞猛进,终于在明崇祯辛未年,考中进士。初授行人司行人。此时,王氏一门,祖孙三代,三世进士,三世行人,这在历代官籍的档案中,是绝无仅有的。
儿子成名,乃母心血。真可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当含光荣回乡探亲时,荆氏便将含光叫到堂前,跪拜在其父神像前,泣而告曰:“夫君啊,您可知道吗?儿子今日成名矣!”含光心如刀绞,悲痛万分,匍匐在地,不能仰视。
荆氏拉起含光道:“儿呀,你爷爷和你父亲都为行人,他们为官一身清白,两袖清风。你今也做了这个官,实在是世德所积啊!我不期望你荣华富贵,光耀门庭;只愿你一心为民,万不可有辱祖宗的德望呀!”
慈母的养育,恩重如山;慈母的教诲,永记心中。母之艰辛,历历在目;母之冰节,世世显扬。于是,含光自陈母节,恩请旌表,获得圣命御旨,建起这巍巍丰碑,以示万代敬仰。
(据《渊鉴类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