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孙温绘制的红楼梦局部(图片来源:公有领域)
天气热,很容易没有胃口,但大户人家吃的,不但要美味,又要健康,又不可有太多刺激性食物在里头,要吃什么好呢?
《红楼梦》第33回〈手足耽耽小动唇舌不肖种种大承笞挞〉,在炎热的夏天,金钏儿因想不开投井自尽了,贾环却诬赖说:“我母亲告诉我说,宝玉哥哥前日在太太屋里,拉着太太的丫头金钏儿非礼,打了一顿。那金钏儿便赌气投井死了。”话未说完,把个贾政气得面如金纸。
宝玉挨了一阵毒打后,王夫人问袭人,宝玉有没有吃什么东西?袭人说宝玉嚷着想喝酸梅汤,她却心想着:“我想着酸梅是个收敛的东西,才刚挨了打,又不许叫喊,自然急得那热毒、热血未免不存在心里,倘或吃下这个去激在心里,再弄出大病来,可怎么样呢?因此我劝了半天才没吃,只拿那糖腌的玫瑰卤子和了吃了半碗,又嫌吃絮了,不香甜。”这时,王夫人想起前几天有人送了些香露来,便叫人给宝玉送了过去,“把这个拿两瓶子去。一碗水里只用挑一茶匙子,就香得了不得呢!”袭人看了,只见两个玻璃小瓶,都有三寸大小,上面螺丝银盖,鹅黄笺上写着“木樨清露”,另一瓶写着“玫瑰清露”。宝玉睡醒之后,见之喜不自禁,即命调来尝试,果然异香非常。
“木樨清露”与“玫瑰清露”,即桂花(木樨花)与玫瑰花精制的香露。清代赵学敏所撰的《本草纲目拾遗》中有这段话:“凡物之有质者皆可取露。露乃物之精华,其法始于大西洋。传入中国,大则用瓶,小则用壶,皆可蒸取……桂花蒸取,气香味微苦,明目舒肝……玫瑰花蒸取,气香味而淡,能活血、平肝、养胃、宽胸、散郁。”宝玉挨了打,自然肝气郁结,加上暑热难熬,此时香露就发挥了其双重作用。
宝玉静养了几天,王夫人询问,伤势好转了,要吃些什么?宝玉笑道:“倒不想什么吃,倒是那一回做的那小荷叶儿、小莲蓬儿的汤还好些。”凤姐一旁笑道:“听听口味不算高贵,只是太磨牙了。巴巴的想这个吃了。”凤姐笑宝玉嘴馋,那么多菜品,偏偏惦记着最难做的。贾母见宝玉胃口好,赶紧吩咐下人去做,只见做这莲叶羹的模具十分精细,让见过大世面的薛姨妈也大吃一惊,“薛姨妈先接过来瞧时,原来是个小匣子,里面装着四副银模子,都有一尺多长,一寸见方,上面凿著有豆子大小,也有菊花的,也有梅花的,也有莲蓬的,也有菱角的,共有三、四十样,打得十分精巧。”莲叶羹是去年贵妃贾元春归省时吃过的一道汤菜,凤姐解释道:“这是旧年备膳,他们想的法儿:不知弄些什么面印出来,借点新荷叶的清香,全仗着好汤……”需用银质汤模子将湿面皮扎制出豆子大小的若干花型,再配以好汤烧制,借了荷叶的清香,取名为“莲叶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