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為叫千萬人鞠躬——奧斯卡《英雄》的尷尬

12月14日《英雄》要在人民大會堂舉行首映，雖然這個日期的前前後後，香港救市大片《無間道》上映，風光無限的《指環王2》美國全球首映，宮崎駿新片《貓的報恩》香港首映，電影和電影之外有那麼多值得震動的理由，但我們還是將所有電影版面給了張藝謀的《英雄》。
「做做張藝謀，做做《英雄》」，所有人都在重複這句話。當大多數人沒有看到一部電影的時候，要給這部電影做出新鮮和深度是一件困難的事情；當一部電影還未大規模上映便直陳它的尷尬，更是一件容易讓自己難堪的事情。關於《英雄》，我們看到了很多事件，很多在國內張揚的事件，惟獨沒有看到作品。大多數人並不知道自己何時能看到《英雄》，但所有人都看到《英雄》對奧斯卡的用心，「只為叫千萬人鞠躬」，將自己逼上樑山，自己讓自己尷尬。

漂洋過海拋媚眼
12月14日，萬人矚目的《英雄》人民大會堂首映的600張正式入場門票中，400張給了國外媒體，剩下的200張勉強給了不那麼重要的國內媒體，新畫面公司負責人解釋說：「因為大家都知道，《英雄》要角逐明年的奧斯卡，這就勢必需要國外媒體的造勢，而利用首映式活動把國外媒體請來正是再好不過的契機。」由此，《英雄》以及張藝謀一直曖昧的「奧斯卡」情緒正式大白於天下。
雖然張藝謀在僅有的幾次「獨家採訪」中一直強調「對奧斯卡獎我不抱任何奢望，只是政府推薦我們，我們就去」，但即使三歲小孩也能夠看出《英雄》對奧斯卡的忠心。為奧斯卡門票匆忙舉辦的「七日首映」，和奧斯卡外語片大戶米拉麥克斯的降價合作，對國外媒體不成比例的重視，《英雄》從誕生那天起就為了一個奧斯卡的戶口。

出國冷遇記
一部影片對奧斯卡的在意本不是丟人的事情，但《英雄》卻總是對奧斯卡事件進行掩耳盜鈴的遮掩。其中的很大原因，是國外特別是美國，對《英雄》的輕視。每年的12月是美國電影的最佳檔期，也是奧斯卡評選最關鍵的展映期，「米拉麥克斯公司竟然將《英雄》排在了明年1月13日，而且是美國的兩個小院線」，反而是投巨資包裝羅貝托．貝裡尼新片《皮諾曹》。國內媒體在轉述這段新聞時使用的「竟然」二字，明顯表露出對米拉麥克斯公司輕視《英雄》的不理解和「民族憤怒」，那麼米拉麥克斯為什麼會對一部中國大片帶有色眼鏡呢？

輕《英》有理
米拉麥克斯公司因深諳奧斯卡運作而聞名，1990年全心經營的愛爾蘭小品喜劇《我的左腳》進軍奧斯卡成功奪得最佳影片等5項提名，丹尼爾．戴．劉易斯成功打敗《生於七月四日》裡的湯姆．克魯斯獲得影帝；1994年全力包裝的昆汀．塔倫蒂諾《低俗小說》在奧斯卡上獲得7項提名並最終拿下了「最佳編劇獎」，成為米拉麥克斯奧斯卡神話的經典；1998年《莎翁情史》更是憑著高超的行銷宣傳策略與天文數字的經費，奇怪地打敗了無論藝術成就還是受歡迎程度明顯更高的《拯救大兵瑞恩》。
能夠得到米拉麥克斯的幫助，當然是影片起死回生的重要砝碼，但站在米拉麥克斯的角度，重《皮諾曹》、輕《英雄》絕對有理。
從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的獲獎名單可以看出，在美國人心中義大利應該是除了自己以外最會拍片的國家，到目前為止，義大利已經13次獲得最佳外語片獎，是獲得這個外來獎項最多的國家。至於羅貝托．貝裡尼，1999年米拉麥克斯推出他的《美麗人生》入圍了7項奧斯卡，得了3個大獎，羅貝托．貝裡尼在美國的號召力絕對高於張藝謀。加上《皮諾曹》10月在本土上映，3天收穫702萬歐元票房，甚至超過了去年《魔戒》680萬歐元的票房記錄。
除卻李連杰在美國「第一功夫皇帝」的影響力，《英雄》沒有值得美國媒體關注的興奮點，國外網站對於《英雄》的報導僅僅是翻譯中文報紙，除了年初的《時代週刊》，幾乎沒有媒體對《英雄》進行任何報導，這也是《紐約時報》等專業評論把熱評給了阿爾莫多瓦的《對我說》和獲聖桑巴斯金獎的《上帝之城》的原因。
《英雄》遲遲不在國內上映以及「崇洋媚外」的宣傳政策絕對是一個失誤，米拉麥克斯一直做事非常謹慎，不會輕易將一部沒有得獎的電影進行無目的的包裝，更何況這部電影甚至還沒在本土上映，包括票房、評論，米拉麥克斯實際上都沒有一個客觀的概念，當然不會冒風險將資金和精力投入到《英雄》上面。
米拉麥克斯從來不會歧視亞洲電影和中國電影，不然不會用2億巨資買斷周星馳《少林足球》的全球發行權。米拉麥克斯會且僅會在一個時間段強力包裝一部最有希望的電影，而《英雄》明顯不是它的「希望」。

奧斯卡未來冷淡進行時
在米拉麥克斯那裡享受「二房」待遇，在奧斯卡上佔有優勢的可能更微乎其微。
奧斯卡本身是一個票房與口碑並重的獎項，《英雄》遲遲沒有上映以及在國內上映前所設定的極端化做法都可能影響票房成績，而在美國，米拉麥克斯給其安排的「兩個小戲院」上映也注定其票房的慘淡結局。與《臥虎藏龍》在美國上映時
「打破了外語片從未在『偏僻地區』上映的記錄」，並成為了「第一部票房過億的外語片」相比，《英雄》在票房上就不可能引起奧斯卡的注意。
另一方面，奧斯卡對於外語片的要求不過是一個世界性大於民族性的美國品位。《英雄》所給出的「刺秦」史實首先就不可能被美國人所理解的，而所謂《英雄》的亮點「天下」，也就是「穩定壓倒一切」，更是好萊塢人所不能理解的，《臥虎藏龍》的勝利一方面得益於李安在好萊塢多年來的品質保證，另一方面就是李安給出的僅僅是概念化的俠道概念。
《英雄》跟奧斯卡獎項長得最像的部分其實是最佳視覺效果、最佳攝影等單項技術獎。《英雄》故事本身的單薄和主旨過於「民族化」的天下概念放到最佳外語片這樣一個內容大於形式的獎項中並不討好，《英雄》上映時間的誤差使得影片也沒有了競選單項獎的可能，而美國媒體對《英雄》微乎其微的宣傳中，也是李連杰為主、張藝謀為輔的宣傳主題，用自己的下等馬去應對別人的上等馬，《英雄》奧斯卡之路充滿艱難。
《英雄》對奧斯卡的重視其實已經將自己逼向了一條絕路，如果《英雄》此次失利，《英雄》宣傳的顛峰極限將把張藝謀推到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機中去。張藝謀其實是對自己沒有信心的，所以當《英雄》將在人民大會堂首映之前，負責首映的人會站出來說：「受人民大會堂條件限制，首映式上放映的完整影片其實並不能代表《英雄》的真正製作水準。」張藝謀想做一個王者，做王者必須站在萬丈高臺之上，張藝謀能不能爬上這個高臺，奧斯卡尷尬地站在了中間，我們希望看到第二個中國人拿到「最佳外語片」，我們也真的希望我們為《英雄》設想的尷尬是在杞人憂天。

《21環球報導．明星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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