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老百姓看待「共和」

作者：余英時發表：2003-10-23 08:29

10月4號，英國BBC廣播公司進行了一個小時的與大陸老百姓談話熱線節目，叫作「倫敦熱線」。我參加了這個熱線的廣播，直接聽到從雲南、河南、江蘇、浙江、湖南、江蘇、上海等等各地方人打來的電話，由我跟他們對話、討論、分析。

從與我對話的這十幾個人，可以看出來老百姓的對中共體制不滿意。這個不滿意表現在他們對所謂「共和」的態度上。10月1號是共產黨建立國家、走向人民共和國的日子。另外在1911年「辛亥革命」，10月10日標誌中國正式從皇帝制度變成一個共和國制度，那是孫中山領導的。

倫敦BBC的廣播人就在這個題目上問大家對所謂「共和」有什麼感想？有什麼成就？怎麼比較兩次共和？我所得到的普遍印象都是說，孫中山是一個比較偉大的人，結束中國的君主制度，建立一種共和體制，但是因為種種原因，並沒有成功，變成軍閥混戰局面。而共產黨所建立的共和，在他們看來是不成功的。在整個對毛澤東的評價上是非常負面的，都認為毛澤東害處大於好處，過失多於功勞。對於孫中山，則始終認為他是一個比較可信的，有誠意為建立共和做努力的人。毛澤東實際上是走回了皇帝專制的制度上面。

從這裡面可以看出來，他們非常困苦。其中有一個人還是眼睛瞎的，也下了崗，生活非常無著。因為現在這個社會完全不公平，對於共產黨所發展的市場經濟的繁榮，他們認為是一種官方的、或者是官僚的資本主義，與老百姓是沒有什麼好處的，老百姓分到的很少，貧富不均一天天增加，這幾乎是一個普遍的抱怨。至於文革種種殘暴，那還是次要的事情。

從這個談話中我所得到的也可以說是民間的怨憤很大，如果不進行改革，是可能會發生困難的，甚至於崩潰的危機的。

英國BBC廣播主持人問我中國是不是會再發生革命的形勢，我說誰也不敢做這個預言，不過，我們可以說的是如果民怨過大，任何一個小小事件都可以變成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到時扑滅不住，發展出來。民怨太大了，有很大的問題。

我們看到的是，現在西方的報告至少是3億多農民在職業上有困難，其中有1.5億到處在找職業，到處在流動，這是一個很大的社會危機。在這個社會危機的情況下，共產黨要想穩定政權，想走上一個某種秩序，政治改革是必要的。我不相信共產黨一步會走上所謂民主憲政，但現在它們所提的口號，讓老百姓直接參與政治，這種參與實際上也是很重要的。在中國如果是由官方領導的政治改革，最早是從參與開始。參與雖說是控制在黨的手上，如果真正進行開放的改革的話，慢慢地民間老百姓的意願就會增加，黨的意願就會減弱。

不過，這只是理論上一種可能性，到底實踐上怎麼樣，就要看中共是不是有誠意真正進行改革，挽救自己的危機，同時也挽救國家的危機。如果只是怕丟掉政權，還是躲躲閃閃的，我想這個改革就不會有什麼明顯的後果。

(自由亞洲電臺)(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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