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豐：中國的腐敗之風為什麼難以遏制？

只看到中國官方有不斷的反腐行動，且不時拿掉貪官的腦袋，就指望腐敗能夠遏制；這是不切實的幻想；從現在起發動反腐大決戰到2010年，腐敗就可望止住？這仍舊是白日做夢，沒門！因為這只是腳痛醫腳，是對著可經驗到的現象作出的對策，但這現象的如此普遍與猖獗是需要一種同樣普遍有效的力量。

　　它，這一普遍的力量是什麼？共產黨回答過嗎？沒有！

　　因為：遏制腐敗的那所有努力、措施，並沒回答什麼是腐敗？

　　這裡的意思是：從現象層面看到的腐敗，要求就本質、就機理做出揭露，比如我們藉以生存的大地，現在是沒有人懷疑它是球體，這個不懷疑並不是日常經驗的證明，而是理性對日常經驗做出的思維的證明，從所有經驗裡獲出的歸納（在這方面虛舟先生、張三一言先生的文章總是那麼週到又透徹）。別忘了：我們腳踩的地球在視野以內是平地，照視覺去求地球的形狀是永遠不能做到的。

　　說腐敗是現象這是社會學視野，對於人來說：腐敗是行為。

　　只有當社會成員的虛假、作弊行為普遍到風氣的水平，才能說這個社會是腐敗的。西方也有個人的作假、貪污，並且也發生集團舞弊：像法國的拉法耶艦售案，像克林頓先生任總統期間的緋聞……即使它們的現實生活裡也有商人向警察公務員的行賄，等等，都屬不當行為，但不能說美國社會、法國社會達到了腐敗。腐敗這個概念還內涵程度：不當行為的普遍化、正常化足以構成社會的一般風氣。

　　這樣：很自然就有了：什麼要素有如此大的、足以影響全社會的力量？足以將一種不正當行為推廣成為整個社會的風氣、成為全體社會成員的行為根據？達到如此普遍的程度？

　　回答了這個問題也就回答了什麼是腐敗。

　　即從本質上揭露了腐敗的一般原理。這樣一個回答不是我們視覺所看到的貪污、盜竊、作弊、靡爛……而是對這一類醜惡行為的所達到的規模、程度的評估。

　　一、腐敗是發生在同一物質內部的兩個相反力量的運動

　　我們認為在對社會的腐敗做考察之前須先明確一般意義的腐敗：果子的腐敗、植物的腐敗、金屬的腐敗……什麼東西都有個腐敗。所有的腐敗都是這個事物向著非本質方面的異變，並且最終使非本質的方面成為主流。如果在一事物內部並不潛在著相異力量，腐敗不會發生。

　　二、社會腐敗是因假文化對人發生的異化作用

　　這個命題也可以表達為：腐敗是人格雙重化的必然表現與證明。

　　首先要肯定的是：人是一種真實的存在；凡「真實的存在」統統都是沒有主觀原因的，就是說人的性質，人在其存在中的諸多可能性都從它存在的最初那一刻就先天地注定了，造物力量給了人這類物質一些什麼，它用意識來實現和享用的也就只能是什麼，絕對超越不出去。人對自己的生命是種實現關係，人的主觀意志只能選擇或確定實現它的樣式，而那些被實現的性質並不是由自己賦予的。因此：人的社會存在是生命裡有什麼就只能實現些什麼，這種關係。

　　這就要求社會原則以人為本。以人為本就是：人是什麼東西，就讓人自由自在地實現什麼，社會不在人的性質之外提出原則，不給人以另外的塑造。這樣，有效於每一社會成員的社會原則就是出自人的生命本質，與人性本質是同一個，人的社會存在並沒因對社會原則的服從而有所變化，人依舊還是只服從自己的生命本質。----從人的生命裡發生出來的意識機能當然只對生命有所履行，並沒有生命外的額外負擔----它對社會的義務與它是本己生命的技能，二者不發生矛盾。

　　這樣一種聯繫就是真文化，用來反映人類存在的觀念體系（價值觀）基於人的生命，當然就是生命本質，社會制度、社會倡導與人的生命事實是同一個原則，因而人的意志並不受社會原理的束縛。

　　社會方面的價值觀與人的方面的生命間的聯繫（倫理）是逼真關係，社會的宏觀秩序當然就是良好。因為社會的秩序從根本上說就是社會原則對人的生命本質的符合性，其狀態受一致性水平和程度的決定。

　　社會的原則、制度、理念、價值觀都是文化，以上說的就是文化與人性的一致性，可以說這樣的文化是真實文化。

　　共產主義是一種假文化！

　　我想這是我們的日常經驗足可以支持的結論，人家美國人最知愛護生命，中國領袖卻叫人不怕苦不怕死，連生命都不要了生命還有什麼意義？外國人提倡寬容，共產黨叫人不妥協，管幹什麼都要徹底；外國人叫人化解矛盾，共產黨卻教導鬥爭精神：牢記血淚仇、苦大仇深，根正苗紅；美國人講究生命感覺，中國卻一切聽從黨召喚；外國人為了人生快活，共產黨倡導一切為了革命……外國人的刑法懲辦壞人惡人，中國的刑法懲辦「敵對勢力」……鄭義先生揭露的廣西吃人案，就是在不讓階級敵人復僻的名義下發生的最野蠻的獸行……西方人以人的幸福為社會目標，江澤民以穩定壓倒一切為社會目標……所以說，共產主義做為文化對於人類本性來說是種對抗的原則，矛盾的力量----是假文化。

　　三、即使在假文化的條件下，人依然還是真人

　　在毛澤東身上就能尋出許多這類的證明：他站在共產文化的立場上，他要維護共產主義這個意識形態，一切與之相忤逆的言行就都是反黨：所以彭德懷、張聞天、周小舟、黃克誠都是敵對分子，要打倒！----毛澤東自比共產意識形態的化身與代表，他當然容不下任何對共產文化的否定。

　　可有時他忘了自己的社會人格，不自覺的恢復到自然人格，就想到：到底彭大將軍對還是他對，其實他自己也把握不準（浦安修語）；毛澤東一方面說美女裹著的炮彈，卻一方面卻放縱情色（李志綏回憶）。

　　還有林彪，他拍毛的馬屁與他對毛的政治揭露都是第一流的，當他以社會面目出現時就好話說盡，頌歌唱上九天，當他一不小心落回塵世，用自然人格時，就深刻完成了共產主義反人性的揭露。可他一邊是最有力、最正義的揭露，還一邊「戰士堅信馬列」；證明了假文化對人的異化是多麼的頑固----人的雙重性。

　　中國共產文化塑造出的典型就是雷鋒，這個青年用對權勢的追隨來滿足慾望，證明了人的本性是不能擺脫的，在一種外在力量的召喚與壓迫下，人們就得表面一套，用以應付官長、當局、社會；背後一套，用以滿足自身生命。在監獄，我曾經通過對雷鋒行為和《雷鋒日記》的分析，證明了----如果雷鋒活到現在，他肯定是個腐朽分子（這不是一種可能性判斷，而是對他實際言行的歸納）。

　　雷鋒精神刻畫出我們社會的一般面貌，呈現出我們人性被意識形態作用後完成的分裂，社會普遍走向撒謊、作弊，為什約要撤謊呢？因為社會倡導的那個方向是人性裡所沒有的，人之不可能的。

　　你看這個江澤民，又是抹淚又是表忠，可在表忠抹淚的同時，在背後就下鄧小平的絆子，你看鄧家兒女今天落荒的那份慘架。你看江家呢？差不多阿屎阿出的蛔蟲也可以弄個部長什麼的干干。

　　從以上例子，我們用思維來歸納，推出的結論就是：人永遠都是真的，造物主所給予的性質誰也沒有本事把它從自己身上清除掉。因而人人都必須滿足自己的所是，這是不變的。即使在假社會理念的倡導與壓迫之下，滿足自身的生命性也是不能動搖的。你想動搖也動不了。不同的是這種滿足原本是由意志的自由選擇，卻分裂到不自由的層面，生命的真實性裂變為雙層人格----

　　社會人格和自然人格。

　　人的從自然那裡領授的本質永遠不變，實現這些本質是社會人所不能避免的，而且除了這一實現之外，人的存在沒有別的意義。社會的責任就是盡最大可能的揭露這一本質，使社會理念和社會功能符合這一本質。造成社會理念、社會功能與人的性質的一致性，使人保持為統一的人格。我們常常責備撒謊行為，豈不知撒謊就是社會功能對人發生作用引起的人性分裂：必須先在表面滿意社會的條件下，然後通過它的掩蓋來對自身發生滿足。如果你不使用對社會的虛假滿足，社會功能就會尋到你，剝奪你存在的資格，被迫無奈我們全中國都犯同一個病：

　　撒謊！

　　上欺下，下騙上，你要土地多產糧，

　　我把十畝地的稻穀擺到一畝地上；

　　放衛星，吹天上，一畝能出十萬斤糧----火線入黨……

　　百姓遭殃，沒吃沒喝遍地逃荒……

　　形勢大好，繁榮市場，沒有外債，沒有內債……

　　就有白骨，不怕死的號召下，

　　死人又算個啥？

　　通過以上的事例，我們的分析，完成了這樣的結論：

　　1、共產主義是一種假文化；

　　2、共產主義假文化的功能把人分裂為雙重人格；

　　3、社會腐敗就是人的雙重人格的表現和證明。

因為腐敗的本質是人的雙層人格性，雙層人格的根源是社會制度、社會倡導、社會理念所發生的社會功能對人的異化。中共的反腐不是從克服社會對人的異化入手，不考慮如何讓社會人格恢復到自然人格，而只是對行為的懲處。它只能對著那些不慎而暴露的人，而沒暴露的人還繼續生活在雙重人格的背景裡，當然只有適應這個背景。

人既不是被自己的力量所創造，其生命的本質當然也不是由自己的力量所賦予；而人的主觀能力所能及的只是對自己生命的實現，這裡的聯繫是：生命的實現可能性是由被實現來決定，不是由意志隨心所欲地亂選擇，那被實現的性質是先天帶來的，因此對生命的實現無論如何也超越不出生命的先天擁有。所以，對於人來說只有一個嚴格服從大自然對自己的塑造這個必然，沒有什麼選擇的自由----人不能違抗自己已有的性質。

但是中國社會的政治制度不僅與此毫無關係，而且它是從大自然對人的塑造的反向對人做規定的，它給人提出的社會任務和使命是自然的賦予裡所沒有的，並與自然的賦予相對抗（對此，每個中國人都有切實可靠的經驗，上一節我們也有個大概的邏列）。人既已被造出在世界上了，就不可避免地要實現自己----對本己的必然性給以滿足；但社會將這種滿足看成是對社會的危險與威脅，社會不讓人滿足自己的本然性，卻異想天開地提出了一些社會任務，社會使命：一切聽從黨召喚；一切服從革命的需要……由共產主義這個意識形態所呈現的那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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