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曉光也是被疑與「寶馬案」有關連的高官

亞洲週刊獲悉，轟動一時的哈爾濱「寶馬案」，最近有了重新調查結果。但這個結果被鎖在黑龍江省委主要領導的抽屜裡，秘而不宣。二月十九日晚，疑與「寶馬案」有關連的黑龍江省政協主席、省委副書記韓桂芝被紀檢人員帶往北京「雙規」（在規定時間、規定地點交待問題）。這為中國大陸最近層出不窮的省級高官腐敗現象，又添新的註腳。近兩個月來，公眾懷疑韓桂芝是寶馬車撞人案肇事者的保護傘，知名度驟然大增。但韓堅稱與肇事者無關係。

據黑龍江省某原省級高官說，韓桂芝此次被「雙規」，與四個多月前因有「嚴重問題」而被「雙規」的原國土部長田鳳山有直接關係。田鳳山此前曾任黑龍江省長，田鳳山在「雙規」期間交待問題時，連帶出了韓桂芝。田鳳山任省委副書記、省長期間，韓桂芝任省委常委、組織部長。在中國大陸官場中，組織部長乃最炙手可熱的「肥差」。一位與黑龍江省高層交往密切的人士告訴亞洲週刊，韓桂芝被「雙規」主要是買官賣官問題。

寶馬撞農婦和圍觀者去年十月十六日，哈爾濱市平房鎮代家村農民代義權與妻子劉忠霞，駕駛著農用車行駛到撫順街人才市場門前，車上的大蔥纏在了路邊一輛總價一百二十九萬元人民幣的寶馬車的後視鏡上。坐在寶馬車內的蘇秀文與其姐立即下車攔住代義權夫婦，打了劉忠霞兩個耳光，並大罵代義權：「刮我的寶馬你賠得起嗎？」十幾分鐘後，蘇秀文上車，寶馬車突然向前猛衝，將劉忠霞輾倒在車下，又向圍觀的人群衝去。一位魏姓目擊者形容當時車前的人們紛紛倒地，「就像收割機在麥地裡割倒麥子一樣」。此事造成劉忠霞死亡，十二人不同程度受傷。

被害人代義權在接受交警調查時，指控蘇秀文「故意殺人」。但交警並未按這種指控調查，而是直接按交通肇事調查。警方「認定這起事故中蘇秀文撞人不是故意」。但警方提供的理由，卻漏洞百出，沒有說服力。蘇秀文被刑事拘留後，沒有被押往看?u所，而是住在條件較好的萬家勞教所醫院。但蘇秀文並不具備保外就醫的條件。此事顯示，蘇秀文家族的勢力，已滲透到方方面面。

肇事者有後臺免入獄法庭審判是此案司法不公的另一體現。二零零三年十二月二十日，哈爾濱市道裡區法院審理此案，但在法庭質證階段，公訴人公然違反《刑事訴訟法》，沒有全部宣讀證人證言，迴避被害人對蘇秀文「故意殺人」的指控，僅以「交通肇事」提起訴訟。最後法庭判蘇秀文兩年徒刑，緩期三年執行。

由於在此事件的處理上，司法不公現象隨處可見，加之當事人蘇秀文座駕是豪華「寶馬」，牌號是極為醒目的「黑AL6666」，公眾認定蘇秀文必有高官背景，而決不僅是普通商人之妻。正像一位網民所說：「如果她來自一個極普通的商人之家，其勢力決不可能在極短時間內影響到公安、檢察、法院各部門，令公檢法紛紛枉法辦案。」

於是，網路上開始盛傳蘇秀文是「韓桂芝兒媳」。一月初，韓桂芝向媒體聲明，寶馬撞人案中的蘇秀文不是她的兒媳，和她沒有任何關係，甚至和她身邊的工作人員也沒有任何關係；不管蘇秀文有什麼背景，有關部門都要依法辦事，公正處理，對百姓負責，要給老百姓一個明白。

省級官員罕有闢謠省級高官出面向公眾闢謠，在中國大陸極為罕見。但黑龍江省一位記者告訴亞洲週刊，他相信韓桂芝與蘇秀文一家關係密切。他在一次會議上，發現韓桂芝與蘇秀文的夫兄、黑龍江冠洋集團董事長關學平交談，其神態顯示關係不同尋常。

知情人告訴亞洲週刊，韓桂芝此次被「雙規」，可能令紀檢部門的矛頭直接指向黑龍江省副省長傅曉光。傅曉光原為黑龍江省交通廳長，與田鳳山、韓桂芝關係密切。據亞洲週刊瞭解，傅曉光也是被疑與「寶馬案」有關連的高官。

蘇秀文的夫兄關學平原為政府機關人員，後辭職承攬筑路工程，因修高速公路而大發橫財，突然之間成為億萬富翁。北京的《新京報》曾以《國家機關幹部到公司老闆．關學平神秘發家史》為題，報導這位元富翁令人生疑的暴富經歷。數位哈爾濱市民告訴亞洲週刊，關學平的飛黃騰達，與掌管國家路橋建設大權的原交通廳長、現副省長傅曉光有直接關係。

「寶馬案」後，正是因為傅曉光的插手，才使警方迴避「故意殺人」和「過失殺人」調查，而以最輕的「交通肇事」論調進行調查。公眾關於蘇秀文有「副省級高官」背景的猜想是有根據的，但「高官兒媳」的身份，則是訛傳。

法庭判決之後，全國輿論嘩然。《瀋陽今報》、《新京報》和《南方週末》相繼推出報導，新浪網、搜狐網、新華網、人民網等大網站競相轉載。全國網友紛紛指責哈爾濱公檢法循私枉法，新浪網轉載的單條新聞跟貼量（對一條消息的網友回覆）超過兩萬，創歷史記錄。總回覆量達二十多萬條，創歷史新高，遠遠高出「孫志剛案」和「劉湧案」的回覆量。一時全國皆談「寶馬」。

質疑自家人查自家人此案之所以眾所矚目，有學者指出，主要有兩點正符合中國社會階層分化時期的社會現實：貧富嚴重不均、官員腐敗嚴重。農用車與「寶馬」、農婦與貴婦的強烈對比，正觸及了人們心中最敏感的神經。而此案明顯的司法不公，更加劇了公眾的憤怒情緒。

亞洲週刊獲悉，中央高層從網路上獲知民怨沸騰，打電話給黑龍江省主要負責人，過問此事，要求調查清楚。黑龍江省委亦跟蹤網路上的公眾發言，作為參考資料。之後不久，黑龍江政法委組織哈爾濱市公檢法成立調查組，重新調查此案。中宣部要求各媒體不得報導此案，各網站的「寶馬專題」亦被勒令撤下。

但據被害人家屬反映，哈爾濱相關部門的調查，是自家人查自家人，只不過是走走過場，尋找有利於自身的證據，對不利於公檢法的證據，則視而不見。「其目的就是為了證明以前判案的正確。」這位家屬說。

據黑龍江省委宣傳部一魏姓工作人員透露，重新調查的結果早已出來，但在省委主要領導簽字同意前，不得對外公布。這也就是說，黑龍江省委書記宋法棠手裡早已握著這份調查報告，但尚不知何時公布為好。據各方面的資訊來看，這份調查報告與初審的結果差別不會很大，如此，一旦公布，將面對公眾輿論的強烈質疑。一月份鋪天蓋地的質疑聲浪，相信還在讓黑龍江省的官員們心驚肉跳。因此，醜媳婦如何見公婆，實在是個棘手的問題。

亞洲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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