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中國秀」
做秀雖然是新詞,作為舶來品,用用這個詞,來表達那種司空見慣的玩藝兒,是很有些現代感的;但是,誠實地說,中國人愛做秀,可不是一天兩天了,不過,我們以前把這種行為,稱為「演戲」罷了。
咱們中國人個個都是演戲的天才。秀之大者,如成克傑之流,一手摟著小婦人,割了雙眼皮,貪著黑錢,但嘴上卻誠懇地對央視的記者說「一想到廣西還有上千萬人吃不飽飯,我這個當主席的睡不著覺啊」;秀之小者,如幾乎天天可以見到的那些戀愛中的青年,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勇氣,有當街下跪幾個小時的,有買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放在女生樓下傻等的;等等。演戲的本領,深入到了中國人生活的各個角落,是足以讓缺乏演戲天才的外國人好好學學的。
但真的到了演戲的場合,中國人又變得很謙虛,彷彿生來很謙虛似的,故意演得很蹩腳,露出破綻,讓人忍俊不禁。如那個紅了半個天的小燕子,挺著個傻傻的大腦袋,一臉的傻像,像個缺心眼的半吊子,忽來搶去,鬧人耳根,但她自己似乎感覺很好;再如上屆世界盃足球賽,中國隊首次進入決賽圈,雖然誰都知道不過是一場演戲,好歹也做做樣子,用點力氣;但這些牛氣十足、時不時曝些嫖娼、黑社會內幕的隊員們卻十分禮貌,球也不捨得踢,幾乎沒有賽完,就急匆匆地湧到對方搶簽名去了。
這些都不是超然的秀。要說秀到超然境界的,當屬有動靜、有聲勢、而人人卻不知道是秀的。比如近期搞成功了的那個載人飛船,本來應該是不錯的科技進步,不管怎麼說,畢竟載人上天不是個簡單的玩意,那麼多人、那麼多錢、那麼多年月才能實現一點點,雖然看上去小了點、短了點、黑了點、簡陋了點,可因為活人升上太空,怎麼說也是科技實力的結果。可是,又給做成了秀。你看,放個飛船不過是放個飛船,別人不講,難道還不知道你的實力和水平?可我們非得要鋪天蓋地地自吹自擂,後來發展到不允許別人說不好--這秀就做過分了。其實,看看楊利偉牌的大鴨梨都問世了,難道不能讓那些吃到楊利偉牌爛鴨梨的人,說句「楊利偉牌的,真爛」麼?
中國人到底為什麼愛做秀,沒有人仔細地講過,但看看魯迅先生的《略論中國人的臉》,似乎能夠看出點名堂來。因為奴性十足,缺乏點獸性,為了顯示自己的強健,也就只好做些表面的功夫,看來就是秀的原因了。不過,這也正好說明,秀的本質是因為心虛。怎麼說,表面上的強健,骨子裡的虛弱,結合到一起,是足以展現這種秀的本質的。
因為心虛,往往使得這些做秀,平白地增添了許多滑稽;而當做秀者實踐著這滑稽而不自知,就愈發顯得更加滑稽,也就使得這些做秀,成了真實的醜劇。美國調集一幫夥計,搞起了倒薩戰爭,如火如荼之際,我們的軍事戰略家和電視國嘴們熱評不休,就做足了這種心虛的秀。要說他們不知道薩達姆會戰敗,其實也是假話,看看張召忠教授一眼看到美國人的傑拉姆導彈時的雙眼放光的勁頭,那種忙不迭的「傑拉姆傑拉姆」的連續指點,是足以說明他的真功夫的,再加上故意裝傻賣深沉的白岩松之流的襯托,難道不讓人覺得他們的秀,是那樣的虛偽麼?所以,他們直到最後故意說出的「為什麼伊拉克會戰敗呢」那句讓人哈哈大笑的自問句時,我們並沒有跟隨他們而做個樣子,手托下巴,一臉的困惑;而是透過他們的心虛,知道了他們的難做。這秀,也不是隨便能做的,因為要保住飯碗的緣故,所以不得不心虛地說些假話,也就變得十分滑稽了。
這種心虛之秀,果真是博大精深,變成了無處不在,而無人不知,但卻無人明說,也算是中國人的大秀之壯景了。看看那些無聊的官員的自吹自擂,吹破了的牛皮而不自知,還是被大家拍馬迎合,真到了幼稚地裝嫩的地步了。比如,我們常常發現,一些地方官員的數據報告中,把那些增長率給計算出成果,足以讓中國超過美國、富到宇宙的;但大家都不說,還是讚揚不已,足以看到心虛的程度的。據計算,自從開始植樹節以來各地的植樹面積和增長率累加以來,足以讓我們的高速公路城市房間裡都栽滿樹木了,雖然我們連本該長滿綠油油樹木的山坡,還是滿眼的荒涼。
秀的形成方式,除了心虛不自知或者不敢自知,還有一種就是模仿。上至高官重吏,下至平頭小民,幾乎人人都能弄上兩句場面上的話,而且說得嚴絲合縫,放之四海而皆准。我就在圖書館翻閱出了文革時期的一則新聞,說是《劉大娘學會了辯證法》,雖然那新聞中承認劉大娘大字不識一個,也就是「斗大的字認不了半籮筐」,但她都能學會當時據說是人類最真理、已經發展到極點的科學方法論,這個秀,還不夠大麼?更不用說現在遍地可見的假話了,那些充斥著報紙、電視、電臺的P一樣的語言垃圾,仍然喋喋不休,可見是多麼普及了。
這個模仿如此為大眾所默認,以至於不是模仿的,也被當成了模仿的,也就形成了人人懷疑對方是不是做秀的境地了。比如古時候的一個被冤枉了的模仿秀,說是一群孩子跟隨在一個瘸腿的老太太背後模仿她走路,讓她好不生氣,就狠狠地訓斥了孩子們;結果,一個真的是瘸腿的高官恰好也走到了這位老太太的背後,同樣也被罵了個狗血噴頭。這就像目前的我們雷鋒、焦裕祿、孔繁森這類的恐怕是真誠的人的被邪視一樣,因為解讀得足夠陰森,結果潑水潑掉了孩子,真是秀了中國一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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