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人物》雜誌最新披露里根的病中生活
遺憾的是,92歲的羅納德 里根不大會感知周圍發生的一切。患上早老性痴呆症近10年來,這位曾連任兩屆美國總統的重量級人物如今不僅不會說話,不能自己吃飯,甚至認不出自己的妻子。他整日臥床,只偶爾坐一會輪椅。
里根的女兒帕蒂寫道:「父親的辦公室現在成了他的臥室。那張1994年他在斜陽下倚肘寫下自己患上阿爾茨海默症公開信的辦公桌,如今則堆放著乾淨的換洗床單。他24小時都呆在一張醫院用床上。在為數不多的清醒時刻,他會盯著窗外的樹木看……」
「常有人問我父親近況如何,他們想知道他還認不認識我,還認不認識家裡每個人。這讓我意識到我和母親在他生病近10年來一直多麼護衛他。人們想像著他還能說話,能走路,能在某些時候突然恢復神志,但如果我說這些情況屬實的話,那麼對所有阿爾茨海默症患者和家屬都將是一種傷害。我相信父親也不願我們撒謊……」
「捍衛」尊嚴
對象里根這樣處於早老性痴呆症後期的患者來說,每天都一模一樣。前白宮醫生約翰 赫頓說:「他正處在神經系統不斷惡化的陣痛中。有時,有人把他放在輪椅裡看看風景,但他(的眼神)有一種空洞感。你無法判斷他是否喜歡(看風景)。」赫頓說,要不是他體格好,可能早就挺不住了。
這種境況對里根崇拜者可能是一種打擊。對妻子南希來說,照顧丈夫則成為每天生活的重點。朋友們說,里根2001年接受髖部手術以來,南希每天指導醫生、護士和其他護理人員照顧丈夫。她把這種守護稱為「漫長的告別」。里根已故的女兒莫琳 里根的丈夫丹尼斯 雷維爾說:「她(南希)可能有時會在房子裡的其他地方,但實際上她從未離開他的身邊。」
「除了偶爾進屋的警衛人員,父親是房子裡唯一一個男人。整套房子都是女人 母親、我、護士和做家務的人。我家與父親家只有10分鐘路程,所以我常來。有時我弟弟羅尼(小羅納德)從西雅圖來看父親,或是大哥邁克爾來的時候,父親就會抬起眉毛。是他認出了兒子,還是對房間的男性『入侵者』感到好奇?我不知道。我們全家時常在他床邊開飯。事實上,父親的床邊成了整間屋子的中心。」帕蒂寫道。
為「捍衛」丈夫的尊嚴,南希甚至謝絕里根最親密的朋友來探訪。1989年總統任期結束返回加利福尼亞後,里根夫婦的房子一直戒備森嚴。近幾年來,沒有一個外人見過里根。里根的大兒子、今年58歲的邁克爾說,「家裡近幾年不怎麼(聖誕)團聚了,這全是因為爸爸。他不知道聖誕節到了。」
南希的代價
1952年南希嫁給里根時曾說過,「有了羅尼(里根昵稱),我的生活才真正開始。」50多年後的今天,為照顧里根,南希在精神上和身體上都付出了沈重的代價。
去年早些時候,南希接受了白內障手術。據稱,她的身體也越發虛弱了。「情況危急時,她展現出的那種力量和風度讓人羨慕。」談起1994年里根公開承認自己患病一事時,前助理希拉 泰特說,「9年來,她一直得過這樣的生活。她從不抱怨,但她很憂愁,這從說話中就能聽出來。」里根家密友邁克爾 迪弗說,「原來她喜歡大笑,現在不怎麼聽得到了。」
南希的生活圈子也變得相當狹小。她平時只偶爾和固定的幾個朋友到貝萊爾飯店吃飯,每次也都只吃雞肉沙拉和含巧克力的曲奇餅。她很少公開露面。11月14日她出現在加州錫米谷「里根總統圖書館」的畫廊修繕晚會上,但停留時間很短,而且不接受採訪。南希的朋友帕特 巴克利說,「你可以想像,南希知道家裡等著的是什麼(情況),在飯桌上發言該有多難。」南希在華盛頓的朋友利蒂希亞 巴爾德瑞芝說,南希一直以社交品位著稱,「她喜歡衣服和時尚,可你總得有地方穿這些衣服吧。現在這(些場合)沒了。」
「母親如今住在父親房間的隔壁。她換了一張新床。她和父親多年來睡的那張特大號床對她自己來說感覺太大太空了。於是她換了一張稍小的床,這樣墊子上的空地會少一點。但這也無法減輕她的孤獨感。她半夜醒來依然會像以前那樣踮著腳走路,都忘記了其實床上另一邊不會有人被吵醒。」帕蒂寫道。
「他還不想離開家」
「阿爾茨海默症對我來說是一連串的未知數。醫生不知道父親怎麼可能帶病活這麼久,特別是他2001年1月摔壞了髖骨後。我想這是因為他的靈魂在堅持 他還不想離開這個重新融合的家。」帕蒂寫道。
朋友們也說,里根的病在某種程度上使這個曾有裂痕的家重新和睦了。許多人說,這個轉變是在莫琳 里根去世後發生的。莫琳是里根和前妻簡 懷曼生下的女兒,2001年死於皮膚癌。她生前經常幫助照顧父親。「很幸運,南希和帕蒂填補了(她離去後的)空白。」雷維爾說。
因為父親的病,小羅納德和母親更親密了。大兒子邁克爾也改善了和父親的關係。他說,「我1991年有生第一次對爸爸說我愛他,他也對我說,他也愛我。」之後,邁克爾養成了每次見面和父親擁抱的習慣。里根記憶力減退後根本忘了邁克爾是誰,但仍記得每次告別時要與他擁抱。
哥倫比亞廣播公司去年6月宣布要播放一部不乏批評的記錄片《里根夫婦》。帕蒂在提起這件事時寫道,「片子的可怕之處在於,它是以母親和我時常吵架的生活為依據的。劇本使用了我那時寫的很多東西,而那時我還沒有脫離反叛和政治異見的影響。母親在看了劇本後對我說,『我對我們在裡頭的形象感到遺憾。』」片子最終於11月30日在和哥倫比亞廣播公司有關聯的電視網Showtime播出。
由於胚胎幹細胞研究可能為早老性痴呆症提供治療方案,南希一直在運用自己的影響推動建立研究基金。雖然她也知道,里根本人等不到從研究成果中受益。因為此類研究和頗具爭議的克隆技術關係密切,由此南希得罪了一些以往的朋友。但她仍堅持自己的看法。她堅持給反對這種研究的布希總統寫信,並遊說兩黨議員。
對瞭解南希的人來說,她所做的一切只是深愛羅納德的自然流露。50多年前,當她還是一名年輕的女演員時,羅納德曾讓她心潮澎湃。「南希的一生都給了羅尼。」好萊塢資深製片人A.C.萊爾斯說,「她能堅持的原因只有一個:她的愛始終沒變。」
帕蒂寫道,「我們都知道,父親終究會離開。還會有很多人繼續研究他的政治生涯,為他做總統時的得失展開辯論。但作為一個家庭,我們與他們不同。我們會經過空蕩蕩的房間,會因為那種寂靜和空洞而難過,我們會努力屏息,聆聽是否還有不曾因為死亡而消逝的回音和耳語……他留在我們心上的東西將是最重要的遺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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