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兔子先民主起來

　　蛇為了尊重兔的自由，定了一條法律，親自跑去向兔頒布說：聽著，今後我如果不先敲門得到你的允許，就逕自衝進你的住宅的話，你有權向我控告！」

　　蛇這樣做是確實很有誠意的。蛇所擔心的卻是兔的態度。蛇覺得，一向以來兔的法律觀念很薄弱，而兔一時怕也改正不過來對蛇不信任的心理。蛇就決定先去試一試。蛇故意不先敲門，疾捷衝了進去，咬死了一個小兔，然後跑了出來，坐在兔屋門外等兔來控告。很久很久，總是不見兔出來控告，蛇的憤怒就一刻大似一刻，重新跑進兔屋，捕住兔子，發著雷霆說：

「你怎的不守法？」
「叫我對誰守法和守怎樣的法，先生？」
「你敢不來控告？」
「剛才做強盜的是您，現在做法官的也是您，那麼，先生，又叫我捉哪一個強盜向哪一個法官去控告？」
「嘶嘶嘶！」蛇再也抑制不住肝火，就一口吃了兔。

　　蛇吃了兔以後，還向公眾宣布說：「我這回殺兔，和以往不同，是有法有據，而且已經完成了從逮捕到審訊的全部法律手續了。」（《雜文選刊》２００３年第６期）

　　我要說的是，蛇在這裡是讓兔子先民主起來了，可兔子安敢妄自民主呢？民主的準繩在蛇那裡，兔子民主了，能是什麼樣的民主呢？讓兔子先民主起來，只不過好聽罷了。而有了這樣的「好聽」，蛇也就彷彿民主得很了，蛇民主的好名聲在外了，蛇就更加肆無忌憚地踐踏民主了。最後的政治效果是：蛇踐踏了兔權和民主，打死都沒人相信蛇會幹那樣下賤的勾當。但我們也不妨接著馮雪峰先生的寓言續下去：

　　蛇完成它那次「從逮捕到審訊的全部法律」程序後，兔子們相當乖順，社會相當穩定，但蛇又似乎覺得這不符合世界潮流，決定繼續推行它的「讓兔子先民主起來」的政策，它宣布：「所有生活在山野鄉間的兔子，必須實行民主選舉兔頭，做到還政於兔。」山野鄉間的兔子於是乎都行動起來了，熱鬧得就像美國的大選一樣。一個一個的兔頭選舉產生了，山野鄉間的兔子們先城市兔子民主起來了……然而地頭蛇們卻一刻也沒有停止吃兔。

選舉產生的兔頭去蛇那裡予以控告，蛇說：「讓兔子先民主起來，這已經是向前邁了一大步，還不知足！」憤怒之下，一口將前來投訴的兔頭吞下，然後宣布說：「我這回殺兔，和以往不同，是有法有據的，該兔破壞穩定，理當處斬。」

　　讓兔子先民主起來？蛇簡直是在拿兔子尋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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