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國外開中餐館的煩惱

　　做中餐館，我們不太喜歡把裡面佈置得像不知道哪個年月的中國，心想中國現在時髦的多著呢，讓當地人也感受一下咱現代中餐館的氣氛。後來悟出，這種想法其實過於天真了，雖然當地人越來越把中餐當成家常菜，但是，他們還是一廂情願地認為，中餐館是有別於當地餐館的民族風情，所以，吻合他們一廂情願的想像，才是能夠招徠客人的環境。不過這種領悟是後話，暫且不說。

　　既然是中餐館，裡面仍然少不得一些中式的裝飾，把華聯會那年印的掛歷，紙墨筆硯12幅畫剪下來，分別配入鏡框，仍嫌不夠，於是委託從國內過來的朋友，到文化市場轉了一圈，給我們帶來了一些廉價的字畫，什麼春夏秋冬啊，四大美女啊。還用電腦列印了一些中式花紋配中文菜名，貼到樓下走廊的牆上，當然並不期待當地客人讀懂，旨在裝飾。

　　樓下走廊的裝飾，貼上沒幾天，就開始被人揭走。

　　一天上午，清理店堂的時候，忽然發現鏡框挂得不夠勻稱，再仔細看，原來有一幅已經不翼而飛。

　　隔了幾天，又發現，春夏秋冬，竟然只剩下3個季節，什麼時間被人順走的都不知道。

　　招待客人吃飯，竟然吃丟了兩幅畫。看來，在不花錢的前提下，捷克人民還是很熱愛中國文化藝術的，本著這個思路，或許，中國的海外交流、文化推廣機構，可以有的放矢地投資做一些對中國文化推廣有益的事情呢。

　　廚師告訴我們說，這是常識，不能僅僅把畫掛上，於是，他抽個時間，用鐵絲一件一件幫助綁牢。

　　畫是綁牢了，那天晚上臨近打烊，我們幾個熟人都坐在靠近門口的一張條凳上，就在我們眼前，居然有個小子，拿起個破煙缸就往外跑，被我們喝住。如此明目張膽，使我們不得不以為，附近的閑散人等大概都在議論這家餐館看門不牢，容易得手。

　　逃帳，是餐館或多或少都遇到過的事。

　　我們遇到過一回，拿飯菜質量說事兒，尋釁拒付餐費，討教過有經驗的同行以後，時刻準備著，對付下一回。結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有政策，他有對策。

　　這天，兩個年輕人，一男一女，坐在離門不遠的桌旁喝酒，越喝越高興，還不時和我們攀談，已經頗有幾分醉意，從低度酒喝到高度酒，又從高度酒喝到中國酒。看我們小孩兒在一旁疊紙船，紙飛機，還饒有興致地和孩子說話，又一起疊紙帽子，不多一會兒，跑堂過來問，「孩子，給你疊帽子那兩個人呢？」「咦？」剛才還熱熱鬧鬧的地方，人去樓空！

　　同樣的位置，還是兩個年輕人，不過都儀錶堂堂，身材高大，很冷的冬天，他們只穿著毛衣，很正式地叫了一套菜，不緊不慢地品嚐。不知什麼時候，他們之中的一個離開了。跑堂感覺不太對頭，就對我們說小心看著點兒，我們也警覺起來，發現果然有問題，這個人沒有攜帶任何東西，也沒有外衣，從前餐到後點，已經吃得差不多了，人也走掉一個，這位就是沒有結帳的意思，反而不斷地起身到門邊接電話、打電話。於是，先生一直在門口守株待兔，就等他伺機離開的時候抓個正著了，但是遵循西方人「無罪推定」的邏輯，終於沒好意思正面催促付賬。僵持了一陣，趁先生稍一疏忽的工夫，那個年輕人拔腿就跑，說時遲，那時快，先生立刻追出，跟了幾百米，還是跑不過，眼睜睜看著人跑掉了……

　　曾經在我們這裡打零工洗碗的一位，時不常和她的情人，還有一幫朋友跑到這裡喝酒，這天下午，人不多，他們進來，居然喝了不少，說準備走了，我們開單，這時候，又進來一位，他們就改了主意，那張酒單已經寫滿，我們就寫第二張。到結帳的時候，洗碗工就是不認，一定說前面的酒單已經付帳，只有後面一張，直說到叫警察，他們中間一位年長者，才打圓場，把酒錢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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