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告別那兩元錢的團證

令人迷惑的『思想好』

作為一個孩子，都是想成為好學生的，上學第一天的全校大會，看到高年級的學生捧著各式獎狀站在台上，讓我羨鶩連眼都不捨得眨，所以我決心要成為一個好學生。很快一年過去，我也拿著『三好學生』的獎狀站在台上，所謂「三好」就是「思想好、身體好、學習好」，所以能夠成為全班唯一的「三好學生」，同時成為「少年先鋒隊員」，但接下來的發生的一些事情開始讓我不解。

在『少先隊』中還分有官階，就是『小隊長』、『中隊長』、『大隊長』，即每個班有一個小隊長，每個年級有一個中隊長，全校有一個大隊長。在選小隊長的時候，班裡同學感覺這個小隊長應該非我莫屬，我是班長，又是唯一的『三好學生』，但班主任宣布小隊長人選的時候，居然是另外一個同學，大家很迷惑，甚至有個同學追著班主任問，為什麼不是班長當小隊長，班主任看了我一眼，對那個同學小聲說，『他思想不夠好』，轉身急急地走了。班主任的聲音雖然小，卻如同一個驚雷。

多年後，有知情的同學告訴我，原來那個當上小隊長的同學的父親是供銷社的主任，給校長和班主任送過不少東西，每年給學校的老師不少的購物票，自然要對他的兒子要加以照顧。在中國的教育中，如果連續多年成為「三好學生」或「優秀少先隊員」，在升學和擇校方面得到優先權，甚至在考大學時可以加分，優先錄取，自然成為權錢交易的一個環節。像我這樣除了成績好，沒有任何背景的學生，自然成為被淘汰的對象。

當時那個事件給我的衝擊，讓我對中國教育中的「思想好」產生極大的疑惑，以至於在後來明白，在中共的領導下，到只有符合領導人「私利」才是「思想好」。這個事件使我沒有成為「思想好」的人，以至在14歲退出少先隊之後，在中學也沒有申請加入共青團。

兩元錢的團員證

在我上高中三年級的時候，適逢中國發生「六四事件」，對於人們思想的控制開始提高，一個沒有入團的學生在學校裡是很剌眼的。而在第二個學期結束時，我將參加高考。一天，學校的團委書記找我幫他出一期板報，我答應了。團委書記是從師專畢業的數學老師，個子不高卻很靈活，喜歡體育運動，吹拉彈唱無一不會，所以來到學校很快就與校長們打成一片，成了專職的團委書記，不再教學。

一年多以來都是我們倆出板報，出的又是「學習雷鋒月」的現成內容，照例他寫字，我繪圖，很快弄完。我們倆蹲在板報前的花壇邊上，看著板報的水彩逐漸乾透，顏色鮮亮起來，我開始收拾水彩瓶子和筆，準備回家。團委書記突然問我，『你怎麼不入團？』，我笑笑沒說什麼。他接著問『不入團怎麼參加高考，考上也沒學校敢要你呀？』，還沒等我回答，他揮揮手說，『過幾天再說』就走了。

過了幾天，我已經忘記了這件事情。團委書記在教室門口向我招手，摟著我的肩走到樹叢後，掏出一個血紅色的東西塞到我上衣口袋裡，打開一看，居然是一個貼著我照片團員證。他說，『你就算團員了，照片是你檔案裡隨便撕的，別跟人說啊』。轉身走的時候，他回過頭來說，『你欠我兩元錢團證工本費，考上大學請我吃飯』，笑著走了。

但這餐飯卻沒能請成，是因為我考完試後就旅遊去了，回到家時，拿了寄來的錄取通知就直接到學校報到去了。直到多年後，在廣州火車站卻意外地撞到團委書記，西裝革履，拎著公文包，一問才知道他已經離開學校，「下海」經商，要趕著去廣交會簽合同，沒時間和我聊，臨別時他說，『什麼狗屁團委書記，還是幹點實在的事吧』。

退隊退團洗去污泥

在中國的生活中，加入少先隊、共青團和共產黨就像一件每個人都要做的事，如果不是上述組織的成員，就成為一社會不能容納的成員，無論上學、工作都難以實現，整個社會以共產黨的「思想好」作這統治人的標準，人們為了成為迎合領導的「思想好」的人，將人類的道德標準踩在腳底下。

到現在，我還是要感謝個班主任沒有讓我當上那個「小隊長」，躲開這些讓自己走向污染的道路。至於那個兩元錢的團員證，雖然沒有經過入團儀式，但始終像是一個污點。

所以在此，我還是要公開宣稱退出中共的所謂「少先隊」和「共青團」組織，洗去我身上所有的印痕和污泥，做一個真正的、自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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