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諧」社會中的「不和諧」音符

發表:2005-03-14 0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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適逢中國兩會、「建設諧社會」之聲一浪高過一浪的時候,BBC中文網記者皓宇(BBCChinese.com)電話訪問了一些中國境內和境外的異議人士,發現「和諧」社會對「不和諧」的聲音是越來越不容忍了。

分析人士指出,"胡溫新政"兩年多了,政府之所以號召"和諧",正是因為近些年來中國社會不和諧的東西太多了的緣故。

中國各地如今動輒爆發小則千百人、大則上萬人的民間抗議活動。社會財富分配制度嚴重失衡、城市老居民被迫拆遷、國企職工被迫下崗、底層弱勢群體上訪無門、告狀無路,都是"不和諧"的因素。

中央要求各級官員"以民為本"、號召建立"和諧社會"的口號可以說已經家喻戶曉。胡錦濤與溫家寶還時時出現在電視鏡頭上,與愛滋病人、貧下中農等所謂"弱勢群體"一起進餐、用飯。

然而在這一團"和諧"的氣氛下,任何敢於發出的不同意見中國人的聲音,卻正受到著空前的壓制。

徹底失望

丁子霖女士已經是70多歲的人了。她是一位退休的大學教授。16年前,她的兒子在天安門事件中被無辜打死。

她與其他一些同樣在六四期間失去兒子、女兒的母親們16年如一日,不斷向政府、人大和政協發出公開信,要求為六四死難者討個公道。她們被外界稱為"天安門母親"。

16年來,她們得到回答不是監禁就是軟禁、電話監聽和無處不在的警察跟蹤。每年主要會議前夕和六四前後,對她們的管制都會嚴上加嚴;今年兩會也不例外。

如今國際長途與丁子霖通話可以說是難上難。不論是家中號碼或平時手機,號碼撥了一遍又一遍,若非"沒人接",就是接通後巨大噪音充斥。

有時候電話號碼接通的竟是"XX單位辦公室";此時,一位中年男子會客氣地告訴:"這裡是XX辦公室,我們這裡沒有你要找的人。"

BBC最後通過多番周折才找到丁子霖使用的一個新的手機號碼,結果也是說話沒幾分鐘就"失去信號"了。

在短短的幾分鐘裡,丁子霖首先呼籲英國首相布萊爾不要同意歐盟解除對中國政府的武器禁運。

丁子霖說:"不管法國德國怎麼樣,我真心呼籲英國的布萊爾首相不要放棄原則、不要同意解除禁運。"

當問到對"胡溫新政"的看法時,丁子霖表示她最初也像很多人一樣,希望看到新一代領導人能夠更加開明。

她說:"我現在已經完全失望了。我連出門買點東西都有人跟著;鄧小平和江澤民都沒敢對我這樣..."

電話斷了。

張先玲女士也是一位"天安門母親"。她的獨生子也六四事件中罹難。

她也講述了每天類似丁子霖的境遇。她說:"幾個星期前,一些香港友人寄來幾箱T-恤衫。就因為這幾箱T-恤衫她們把我逮捕了。"

"他們現在每天都在門外頭,你出去幹什麼都有人跟著。"

張先玲也對"胡溫新政"深深失望。她們今年又正式向政府、向兩會發出公開信,要求為六四正名,得到的回答又是更嚴格的管制和更多的警察。

她說:"對付我們這些老太太們,那些警察也覺得不好意思;可是他們有藉口。藉口就是:'如今失業率這麼高,我們要是不完成任務也得下崗。'"

「社會主義法制」

中國政府不斷倡導,建立和諧社會的一個關鍵就是要建立"社會主義法制"。

然而,中國的"法制"情況究竟如何,從律師行業的現狀就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兩會前夕,上海律師郭國汀的辦公室被公安搜查,電腦和律師證沒收;郭國汀被指的"違背憲法、反對四項基本原則"。

郭國汀曾為一些異議人士和法輪功學員擔任辯護律師,他的客戶還包括為拆遷戶打官司被當局以"泄漏國家機密罪"判刑入獄的鄭恩寵,以及最近被拘留的異議人士師濤。

除郭國汀之外,中國國內還有一些為異議人士作辯護律師或者受理刑事案件的律師受到當局的騷擾甚至制裁,從找談話,吊銷執照,到判刑入獄。

北京智晟律師所得高智晟律師也曾經代表過廣東東莞市台資工廠的一些工人,長期關注勞資關係和中國律師的處境。

在談到對郭國汀目前狀況的看法時,高智晟表示:"郭國汀律師的事件發生在現在這個時代,我們不感到驚訝。郭國汀在境內外有些名聲。因此,關注他的人,關注他的媒體多一些。中國每年被投入監獄的律師是很多的。只不過像郭國汀這樣的,關注的人多了,也就把這個司法制度的罪惡給放大了。"

高智晟律師認為中國民主與法制的希望最終在於人民:"中國人民是永恆的,希望也永恆地在他們身上。"

當談到中國未來的希望時,六四期間被通緝的學生領袖之一封從德也某種程度上同意高律師的看法。

中國的希望

六四期間學生和市民搶救死傷者據封從德講,他1989之後輾轉一年多才得以逃離中國警方的追捕來到西方。這位當年大學裡學習物理的研究生,如今在法國巴黎從事中國政治、文化的研究。

封從德表示,當年六四的時候,學生們之間大多以為改變中國需要效法西方;然而,經過一年多在中國的"地下"逃往,使他認識到了另一個中國。

他回憶道:"當時到處掩護我們、救我們出去的都是一些煉功的人,完全是一些民間的組織。這些組織還帶有傳統中國社會幾千年下來的那些道德上的東西。"

封從德認為,中國社會幾千年一直是大社會、小政府-民間社團對政府的影響力相當大。

"中國民間社會49年以後元氣大傷,"封從德補充說。"但是隨著中國社會經濟自由越來越多,這些傳統的、民間的社團與組織會逐步恢復,最終導致中國政治制度的變革。"

除了民族傳統道德、文化和社會的恢復之外,在日益全球化的今天,外來文化也勢必會對中國的未來有所影響。近年來,光是來英國留學的中國年輕人就一年多過一年。

黃華是中國民主黨英國黨部的秘書長。他時常與留學生們有所接觸。他認為年輕一代中思維敏銳、關心國家民族前途的人還是大有人在。

黃華說:"的確,如今來留學的人裡,很多人對政治好不關心。不過,還是有不少人,出來後很快就意識到中國社會種種問題的關鍵在於專制主義的政治體制。"

"他們之中有的甚至可以說是現行制度的既得利益者;但是他們認識到,政治制度不改變,中國很難實現真正的現代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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