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娘的兒子找到了: 首次披露照片

發表:2006-06-02 2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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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娘》一文曾創造了中國網際網路轉載和點擊的奇蹟,這個淒美的故事讓網民唏噓不已。關於瘋娘的兒子,也就是《瘋娘》的作者,是很多網民關心的問題。經過千辛萬苦的尋找,踏遍千山萬水,歷經千難萬險,終於在武漢找到了瘋娘的兒子。他叫王恆績,剛剛30出頭,是武漢市十佳青年之一喲。先貼出照片,然後再讓他發表感慨。

《瘋娘》作者王恆績說幾句

我是《瘋娘》的作者王恆績,也是武漢《愛情婚姻家庭》雜誌的編輯,謝謝大家對《瘋娘》的關注。
我以寫特稿為主,但我也寫散文和小說。
《瘋娘》就是一篇散文,雖然寫的是我舅媽,我從來都未把它當特稿,這從文筆中可以看出,完全是散文的形式和語氣。該文原載於2003年12期《人生與伴侶》頭條,發表後,不知怎的被人貼到了網上,成了網際網路上點擊最高的一篇文章,在三月底居然達到17000多條《瘋娘》的信息,另有我已知的76家報刊轉載(包括光明日報、北京晨報)。由於網上的作品大都不署名,許多人不知是我寫的.
可笑的是,此文居然被不下20個文抄公投到其他報刊發表,許多編輯是我的朋友,他們收到文抄公寄來的《瘋娘》後,代我大罵了文抄公,並提供了這些文抄公的電話地址。我一向與人為善,也就一笑了之。但還是有七八個文抄公將《瘋娘》抄去發表了,現已追回部分稿酬。
後來,此文迄今已有47家影視公司與我聯繫,要求拍成影視作品,包括央視三個部門、包括張藝謀工作室等,但我早在2004年4月就將影、視版權分別賣給了兩家單位,稿費和版權費相加實數8萬餘元,加上話劇版權費及瘋娘的其他轉載費共計13萬元。其中電影正準備拍攝,主角暫定蔣勤勤。電視劇由拍過《媽媽再愛我一次》《星星知我心》的臺灣編劇張龍光先生執筆,我們已經過多次會談。目前,張先生正在趕寫22集,片名擬定《我的瘋子娘》。
謝謝各位!願我們和17k共同進步!

附《瘋娘》原文

瘋娘


文王恆績


每個人都有娘,我也有,可我娘是個瘋子。
我們全家至今都不知娘是哪裡人,叫什麼名字,為什麼瘋了?

娘的奶水裡有「神經病」

23年前,有個年青的女子流落到我們村,她衣衫襤褸,蓬頭垢面,見人就傻笑,且毫不避諱地當眾小便,村裡一些男人也就常圍著她轉。因此,村裡的媳婦們常對著那女子吐口水,有的媳婦還上前踹她幾腳,叫她「滾遠些」。可她就是不滾,依然傻笑著在村裡轉悠。
那時,我父親已有35歲,他曾在石料場被機器絞斷了左手而截肢,又因家窮,一直沒能娶親。奶奶見那女子還有幾分長相,就動了心思,圍著那瘋女人轉了三圈,點點頭說:「嗯,不錯,一看就能生娃。」奶奶決定收下她給我父親做媳婦,等她給我家傳個香火後,再看情況是否把她攆走。父親雖老大不情願,但看著家裡這番光景,咬咬牙還是答應了。結果,父親一分錢未花,就當了新郎。
不用說,這女子後來就成了我的親娘。
生我的時候,娘疼得死去活來,「嗷嗷」亂叫。奶奶在房裡點了三柱香,念了半天禱告。然後,兩個接生婆一左一右夾住娘,強行讓娘雙手扒在梯檔上,雙腿下蹲,娘胯下還放著一個木製大腳盆,裡面放著好幾刀草紙和軟布。接生婆不管娘能不能領會她們的意思,一個勁地叮囑娘:「用勁,再用勁。用勁呀,瘋婆娘……」
這場生產耗時7個多小時,娘就那麼扒在梯檔上「挂」了7小時。當娘胯下終於傳來我響亮的啼哭聲時,兩個老天八地的接生婆累得癱在地上動彈不得,還是奶奶為我剪的臍帶。而被接生婆管制了7小時的娘也因獲得瞭解放而大哭起來。奶奶抱著我,癟著沒剩幾顆牙的嘴欣喜地說:「這瘋婆娘,還給我生了個帶把的孫子。」
奶奶用一瓦罐母雞湯犒勞了娘。那天,娘少有地、安安靜靜地偎坐在床上,被子上面擱著個小盆,奶奶端著海大一碗雞湯給娘說:「好好拿著,別潑了。骨頭渣吐在這個盆子裡,聽見沒有?要不聽話,我就打你。」奶奶半恐嚇半認真地說。娘接過雞湯,居然點了點頭。她抓起一隻雞腿,啃得滿嘴流油。娘還真聽話,將雞骨頭規規矩矩地吐在盆子裡。那一大碗湯她吃得精光。
只是,我一生下來,奶奶就把我抱走了,而且從不讓娘攏邊。
不怪奶奶絕情,我們村曾發生過這樣一起慘劇:有個女人嫁給我們村的一個單身漢,女人雖不是瘋子,卻是弱智。生下一個兒子後,竟在夜裡睡覺時翻身壓死了兒子,女人被男方暴打一頓後,攆出了門。
有這樣的例子在前,奶奶豈敢大意?娘一直想抱抱我,多次在奶奶面前吃力地喊:「給,給我……」奶奶沒理她。我那麼小,像個肉嘟嘟,萬一娘失手把我丟在地上怎麼辦?畢竟,娘是個瘋子。每當娘有抱我的請求時,奶奶總豎起眼睛訓她:「你別想抱孩子了,我不會給你的。要是我發現你偷抱了他,我就打死你。即使不打死,我也要把你攆走。」奶奶說這話時,沒有半點含糊的意思。
娘聽懂了,滿面的惶恐,每次只是遠遠地看我。儘管娘的奶水脹得厲害,可我沒能吃到娘的半口奶水,是奶奶一匙一匙把我餵大的。原來,奶奶說娘的奶水裡有「神經病」,要是傳染給我就麻煩了。

這個瘋子娘我不要了

那時,我家依然在貧困的泥沼裡掙扎。特別是添了娘和我後,家裡常常揭不開鍋。奶奶決定把娘攆走,因為娘不但在家吃「閑飯」,時不時還惹事生非。一天,奶奶煮了一大鍋飯,親手給娘添了一大碗,說:「媳婦兒,這個家太窮了,婆婆對不起你。你吃完這碗飯,就去找個富點的人家過,以後也不准來了,啊?」娘剛扒了一大團飯在口裡,聽了奶奶下的「逐客令」,顯得非常吃驚,一團飯就在口裡凝滯了。娘望著奶奶懷中的我,口齒不清地哀叫:「不,不要……」奶奶猛地沉下臉,一下拿出威嚴的家長作風厲聲吼道:「你個瘋婆娘,犟什麼犟,犟下去沒你的好果子吃。你本來就是到處流浪的,我收留了你一兩年,你還要怎麼樣?吃碗飯就走,聽見沒有?」奶奶從門後拿出一柄挖鋤,像佘太君的龍頭杖似的往地上重重一磕,「咚」地發出一聲沉悶的暗響。娘嚇了一大跳,怯怯地看看婆婆,又慢慢低下頭去看面前的飯碗,有淚水噹噹地落在白花花的米飯上。
在奶奶的逼視下,娘突然有個很奇怪的舉措,她將碗中的飯分了一大半給另一隻空碗,然後可憐巴巴地看著奶奶。奶奶呆了,原來,娘是向奶奶表態,每餐只吃半碗飯,只求別趕她走。奶奶的心彷彿被人狠狠揪了幾把,奶奶也是女人,她的強硬態度也是裝出來的。奶奶別過頭,生生地將熱淚憋了回去,然後重新板起臉說:「快吃快吃,吃了快走。在我家你會餓死的。」
娘似乎絕望了,連那半碗飯也沒吃,踉踉蹌蹌地出了門,卻長時間站在門前不走。奶奶硬著心腸說:「你走你走,不要回頭。天底下富裕家多著哩!」娘反而走攏來,一雙手伸向婆婆懷裡,原來,娘想抱抱我。
奶奶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襁褓中的我遞給了娘。娘第一次將我摟在懷裡,咧開嘴笑了,笑得春風滿面。奶奶卻如臨大敵,兩手在娘身下接著,生怕娘的瘋勁一上來,將我像扔垃圾一樣丟掉。娘抱我的時間不足三分鐘,奶奶便迫不及待地將我奪過去,然後轉身進屋關門……
娘終於走了,可走了娘的家還是沒法走出貧困。我家依然過著「日愁三餐,夜愁一宿」的生活。
當然,這些我記憶之前的故事都是奶奶告訴我的。
當我懵懵懂懂地曉事時,我才發現,除了我,別的小夥伴都有娘。我找父親要,找奶奶要,他們說,你娘死了。可小夥伴卻告訴我:「你娘是個瘋子,被你奶奶趕走了。」我便找奶奶扯皮,要她還我娘,還罵她是「狼外婆」,甚至將她端給我的飯菜潑了一地。奶奶生平第一次打了我,還萬般委屈地抹起了淚:「小兔崽子,你娘除了生你,什麼都沒干,都是奶奶把你拉扯大的。你倒好,恩將仇報。早知道,就讓你那瘋子娘把你一起帶走。」
那時我還沒有「瘋」的概念,只知道非常思念娘,她長什麼樣,還活著嗎?
沒想到,在我六歲那年,離家5年的娘居然回了。那天,幾個小夥伴飛也似地跑來給我報信:「小樹,快去看,你娘回了,你的瘋子娘回了。」我喜得屁顛屁顛的,撒腿就往外跑,父親和奶奶跟隨著我追出來了。這是我有了記憶後第一次看到娘。她還是破衣爛衫,頭髮上還有些枯黃的碎草末,天知道是在哪個草堆裡過的夜。娘不敢進家門,卻面對著我家,坐在村前稻場的石磙上,手裡還拿著個髒兮兮的氣球。當我和一群小夥伴站在她面前時,她急切地從我們中間搜尋她的兒子,娘終於盯著我,死死地盯住我,咧著嘴叫我:「小樹……球……球……」娘站起身,不停地揚著手中的氣球,討好地往我懷裡塞。我卻一個勁地往後退。我大失所望,沒想到我日思夜想的娘居然是這樣一副形象。早知道瘋子娘是這個樣子,我思念她幹啥。一個小夥伴在一旁起鬨說:「小樹,你現在知道瘋子是什麼樣吧?就是你娘這樣的。」 我氣憤地對小夥伴說:「她是你娘!你娘才是瘋子,你娘才是這個樣子。」我扭頭就走了。
這個瘋子娘我不要了。
奶奶和父親卻把娘領進了門。當年,奶奶攆走娘後,鄉親們議論很多,奶奶的良心受到了拷問,隨著一天天衰老,她的心再也硬不起來,所以主動留下了娘,而我老大不樂意,娘丟了我的面子。

這是我會說話以來第一次喊娘

我從沒給娘好臉色看,從沒跟她主動說過話,更別想我喊她一聲「娘」,我們之間的交流是以我「吼」為主,娘是絕不敢頂嘴的。
家裡不能白養著娘。奶奶決定訓練娘做些雜活,下地勞動時,奶奶就帶娘出去「觀摩」,說不聽話就要挨打。雖然真要打起來,奶奶遠遠不是娘的對手,可娘對奶奶噤若寒蟬,娘再瘋,也知道這個頭髮花白、走路蹣跚的婆婆操縱著自己的「生殺大權」,千萬惹不得。奶奶叫娘割草,她就割草;叫她撿柴她就去撿柴。過了些時日,奶奶以為娘已被自己訓練得差不多,就叫娘單獨出去割豬草。沒想到,娘只用了半小時就割了兩筐「豬草」,奶奶一看,又急又慌,娘割的是人家田裡正生漿拔穗的稻穀。奶奶氣急敗壞地罵她「瘋婆娘」「谷草不分」「活著是造糞」……奶奶正想著如何善後時,稻田的主人找來了,竟說是奶奶故意教唆的。奶奶火冒三丈,當著人家的面拿出根棒槌一下敲在娘的後腰上,說:「打死你這個瘋婆娘,你跟老娘滾遠些……」娘雖瘋,疼還是知道的,她一跳一跳地躲著奶奶的棒槌,口裡不停地發出「別、別」的哀號。最後,人家看不過眼,主動說:「算了,我們不追究了。以後把她看嚴點就是……」
這場風波平息後,娘歪在地上抽泣著。我鄙夷地對她說:「草和稻子都分不清,你真是個豬。」話音剛落,我的後腦杓挨了一巴掌,是奶奶打的。奶奶瞪著眼罵我:「小兔崽子,你怎麼在說話?再怎麼著,她也是你娘啊!」我不屑地嘴一撇:「我沒有這樣的傻瘋娘!」
「呵,你真是越來越得志了,看我不打你。」奶奶又舉起了巴掌,這時只見娘像彈簧一樣從地上跳起,橫在我和奶奶中間,娘指著自己的頭,「打我、打我」地叫著。我懂了,娘是叫奶奶打她,別打我。
奶奶舉在半空中的手頹然垂下,嘴裡喃喃地說道:「這個瘋婆娘,心裏其實有數啊!」
我上學不久,父親被鄰村一位養魚專業戶請去守魚池,每月能賺50元工錢,家裡這才稍稍緩口氣,起碼糧食夠吃了。娘仍然在奶奶的帶領下出門幹活,主要是打豬草,沒再惹什麼大的亂子。
記得我讀小學三年級的一個冬日,天空突然下起了雨,奶奶讓娘給我送雨傘。娘可能一路摔了好幾交,渾身像個泥猴似的,她站在教室的窗戶旁望著我傻笑,口裡還叫:「樹……傘……」一些同學嘻嘻地笑,我羞得面紅耳熱,衝她揮揮手,讓她走開些。娘不為所動,依然站在那裡喊:「樹……傘……」班上最調皮的範嘉喜還刻意模仿娘那含糊不清的叫聲:「樹……傘……」這一學,全班都哄堂大笑。我如坐針氈,對娘恨得牙痒痒,恨她不識相,恨她給我丟人,更恨帶頭起鬨的範嘉喜。當他還在誇張地模仿時,我抓起面前的文具盒,猛地向他砸過去,卻被範嘉喜躲過了,他衝上前來掐住我的脖子,我倆廝打起來。我個小,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被他輕易壓在地上。這時,只聽教室外傳來「嗷」的一聲長嘯,娘像個大俠似的飛進來,一把抓起範嘉喜,拖到了屋外。都說瘋子力氣大,真是不假。娘雙手將欺負我的範嘉喜舉向半空,他嚇得哭爹喊娘,一雙胖乎乎的小腿在空中亂踢蹬。娘毫不理會,居然將他丟到了學校門口的水塘裡,然後一臉漠然地走開。
我被娘的行為嚇得呆若木雞,甚至忘記了呼救。那天,所有老師都在校長辦公室開會,對這裡發生的一幕毫不知情。幸虧學校燒飯的大師傅將範嘉喜從水塘裡撈了起來,那個調皮蛋凍得全身青紫,身上還有挂傷,被後來趕到的老師們送到了衛生院……
娘為我闖了大禍,她卻像沒事似的。在我面前,娘又恢復了一副怯怯的神態,討好地看著我。我明白這就是母愛,即使神智不清,母愛也是清醒的,因為她的兒子遭到了別人的欺負。當時我就情不自禁地叫了聲:「娘!」這是我會說話以來第一次喊她,娘渾身一震,久久地看著我,然後像個孩子似的羞紅了臉,咧了咧嘴,傻傻地笑了。那天,我們母子倆第一次共撐一把傘回家。
我把這事跟奶奶說了,奶奶嚇得跌倒在椅子上,連忙去把爸爸叫了回來。爸爸剛進屋,一群拿著刀棒的壯年男人闖進我家,不分青紅皂白,先將鍋瓢碗盞砸了個稀巴爛,家裡像發生了九級地震。這都是範嘉喜家請來的人,範父惡狠狠地指著爸爸的鼻子說:「我兒子嚇出了精神病,現在衛生院躺著。你家要不拿出1000塊錢的醫藥費,我他媽一把火燒了房子去逑。」
1000塊?爸爸每月才50元錢啊!看著殺氣騰騰的范家人,爸爸的眼睛慢慢燒紅了,他用非常恐怖的目光盯著娘,一隻手飛快地解下腰間的皮帶,劈頭蓋腦地向娘打去。一下又一下,娘像一隻惶惶偷生的老鼠,又像一隻跑進了死胡同的獵物,無助地跳著、躲著,她發出的淒厲叫聲以及皮帶抽在她身上發出的那種聲響,我一輩子都忘不了。最後還是派出所所長趕來制止了爸爸施暴的手。
調解結果是,雙方互有損失,兩不虧欠。誰再鬧就抓誰!
一幫人走後,爸看著滿屋狼籍的鍋碗碎片,又看著傷痕纍纍的娘,他突地將娘摟在懷裡痛哭起來,說:「瘋婆娘,不是我硬要打你,我要不打你,這事下不了地,咱們沒錢賠人家啊。這都是家窮惹的禍!」爸又看著我說:「樹兒,你一定要好好讀書考大學。要不,咱們就這樣被人欺侮一輩子呀!」
我懂事地點點頭。

娘手裡緊緊攥著一個野鮮桃

從此,我讀書可以用「玩命」來形容。2000年夏,我以優異成績考上了高中,積勞成疾的奶奶卻不幸去世,家裡的日子更難了。恩施州民政部門將我家列為特困家庭,每月補貼40元錢,我所在的高中也適當地減免了我的學雜費,我這才得以繼續讀下去。
由於是住讀,學業又抓得緊,我很少回家。父親依舊在為50元打工,為我送菜的擔子就責無旁貸地落在娘身上。每次總是隔壁的嬸嬸幫忙為我炒好咸菜和青菜,然後交給娘送去。二十公里的羊腸山路虧娘記下來,她每個星期天為我送一次,風雨無阻。也真是怪,凡是為兒子的事,她一點也不瘋。除了母愛,我無法解釋這種現像在醫學上應該怎麼破譯。
2003年4月27日,又是一個星期天,娘來了,不但為我送來了菜,還帶來十多個野鮮桃,我拿起一個,咬了一口,笑著問她:「挺甜的,哪來的?」娘說:「我……我摘……」沒想到娘還會摘野桃,我由衷地表揚她:「娘,您真是越來越能幹了。」娘嘿嘿地笑了。
娘臨走前,我照例叮囑她注意安全,娘哦哦地應著。送走娘,我又扑進了高考前的最後總複習中。第二天,我正在上課,嬸嬸匆匆地趕到學校,讓老師將我喊出教室。嬸嬸問我娘送菜來沒有,我說送了,她昨天就回去了。嬸嬸說:「沒有,她到現在還沒回家。」我心一緊,娘該不會走岔道吧?可這條路她走了三年,照理不會錯啊。嬸嬸問:「你娘沒說什麼?」我說沒有,她給我帶了十幾個野鮮桃哩。嬸嬸兩手一拍:「壞了,壞了,可能就壞在這野桃上。」嬸嬸為我請了假,我們沿著山路往回找,回家的路上確有幾棵野桃樹,因長在峭壁上才得以生存下來。我們同時發現了一棵桃樹有枝丫折斷的痕跡,腳下是百丈深淵。嬸嬸看了看我,說:「我們彎到峭壁底下去看看吧!」我說:「嬸嬸,您別嚇我,我娘不會……」嬸嬸不容分說,拉著我就往山谷裡走……
娘靜靜地躺在谷底,周邊是一些散落的桃子,她手裡還緊緊攥著一個,身上的血早就凝固成了沈重的黑色。我悲痛得五臟俱裂,緊緊地抱住娘,說:「娘啊,我的苦娘啊,兒悔不該說這桃子甜啊,是兒要了您的命。娘啊,您怎麼不答應我?您活著沒享一天福啊……」我將頭貼在娘冰冷的臉上,哭得漫山遍野的石頭陪著我落淚……
2003年8月7日,我在娘下葬後的第100天時,湖北一家大學燙金的錄取通知書穿過娘所走過的路,穿過那幾株野桃樹,穿過村前的稻場逕直飛進了我家門。我神情凜然地把這份遲來的鴻書插向娘親冷寂的墳頭:「娘,兒出息了,您聽到了嗎?您可以含笑九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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