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毅案件直指更高層人士

亞洲週刊紀碩鳴/因涉嫌金融詐騙而遭調查的「上海首富」周正毅，最近因涉嫌行賄和虛開增值稅專用發票被逮捕，最高可判死刑，且弊案涉陳良宇及更高層人士。香港政府顧問劉夢熊認為周正毅案黑幕重重，要求徹查。

三年多前，因涉嫌金融詐騙而遭調查的「上海首富」周正毅，受中共上海前市委書記陳良宇的庇護，僅以輕微罪行判處有期徒刑三年。去年五月，周正毅刑期結束獲自由，高調出入夜總會，而不久，陳良宇卻因涉「社保案」被中紀委立案調查，失去了保護傘的周正毅即再次落入檢調部門的法網，被邀「協助調查」。零七年一月二十一日，上海市人民檢察院宣布正式逮捕周正毅，跌宕起伏的周正毅案又進入了重審的新高潮。

二零零二年，曾經活躍在香港娛樂新聞榜的原農凱集團董事長周正毅要轉向財經新聞，亦從前一年福布斯中國富豪榜的第九十多位升至第十一位。不過，因涉嫌金融詐騙，周正毅在二零零三年五月被中央有關部門立案調查，但調查受到時任市委書記陳良宇的阻撓，最後周正毅僅以犯虛報註冊資本罪、操縱證券交易價格罪，於二零零四年六月被上海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輕判有期徒刑，合併執行三年，折抵此前羈押時間，周正毅於二零零六年五月刑滿釋放。

北京官方新華社指，上海市人民檢察院在偵查其它案件中發現，周正毅又涉嫌行賄和虛開增值稅專用發票犯罪。檢察機關遂於二零零六年十月二十一日，對周正毅立案，經偵查獲取了周正毅行賄和虛開增值稅專用發票犯罪的相關證據，故決定對周正毅予以逮捕。上海市人民檢察院二十二日表示，上海檢察機關在偵查上海社保基金案過程中發現，農凱集團公司原董事長周正毅涉嫌行賄及虛開增值稅專用發票犯罪。

一直關注周正毅案進程的香港特區政府中央政策組非全職顧問劉夢熊認為，周正毅逃不出恢恢法網，多行不義必自斃。周正毅從三年多前兩項輕微罪行判刑，到這次兩項較重罪行被逮捕，都沒有涉及最初的金融詐騙內容。作為金融界人士，劉夢熊更關心的是周正毅涉嫌金融詐騙何時可以水落石出。他對亞洲週刊表示：「甚至不排除周正毅涉嫌上海社保案的可能。」劉夢熊指周正毅金融詐騙罪不可恕，香港廉政公署不久前也向全球發出紅色通緝令，指周正毅涉嫌串謀詐騙要將之緝捕歸案。劉夢熊指，早年周正毅案被高高舉起卻輕輕放下，他認為不深查周案的金融詐騙是「沒有打中要害」。他相信，可能是金融詐騙案情複雜，不排除有關部門先易後難。

案件涉及陳良宇胞弟

當年，周正毅案涉資額巨大，背後黑幕重重，涉及原中國銀行香港分行行長劉金寶，亦涉及陳良宇的胞弟陳良軍等人，有消息更直指更高層人士。上海知情人士向亞洲週刊透露，劉金寶案因涉周正毅金融詐騙案被揭開，但周正毅先被輕判，不涉行賄、金融詐騙等，劉金寶雖然隨後因貪污、受賄、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等罪被判死緩，但案情卻沒有涉及與周正毅的關係。

其實早在二零零三年周正毅及劉金寶涉嫌犯罪被抓後，中國銀行香港分行在九月五日表示，劉金寶仍舊就貸款給周正毅及其相關公司而接受調查。中國銀行專責委員會也表示，劉金寶在批准貸款給周正毅時判斷有誤。委員會沒有透露將如何處置劉金寶，不過卻建議銀行接受另一名涉及批准貸款的高級職員辭職，該高級職員是前副總裁柯文雅。

早前，香港區域法院裁定周正毅的妻子毛玉萍涉嫌串謀「做市」、行騙中國銀行及妨礙司法公正等三項罪名成立。廉政公署亦是將周正毅作為同案詐騙嫌犯。劉夢熊表示，中港兩地雖然法律體制不同，但打擊嚴重犯罪是一致的，兩地司法機關應該互相溝通。劉夢熊認為，周正毅涉嫌金融詐騙是有跡可尋的，「這起金融詐騙發生在香港也涉及上海，也可能發生在上海，涉及香港」。

二零零二年一月十五日，劉夢熊與明珠興業的主席到上海，周正毅要出資收購明珠興業，在龍柏飯店接待劉夢熊等人。周正毅向劉夢熊表示，他已收購龍柏飯店，價錢非常便宜，現在就賺翻了。劉夢熊質疑，龍柏飯店原來屬錦江集團的國有資產，何以低價賣給周正毅？周正毅的錢又是從哪裡來的？這些都是黑幕重重。

周正毅空手套白狼

周正毅在二零零三年三月開始收購建聯通，由中國銀行香港分行貸款，涉及資金額度二十一億港元（約二點七億美元）。劉夢熊指，周正毅以還未購得的建聯通所持二十三點四億港元現金作保，取得中銀香港二十一億的貸款再收購建聯通。劉夢熊說，周正毅玩的是空手套白狼，他以二十五億溢價收購，串通將建聯通的二十三點四億存在中國銀行作保，然後進行全面收購，「其中的百分之二十五是配給社會公眾人士，他可以回籠資金六點二五億，周正毅真正動用的資金僅十八億多。」劉夢熊強調，這樣做違反了收購手則：「上市公司管理層不能用上市公司的資產作抵押支持去增持該公司的股份。」

更離譜的是，周正毅入主上海地產之後，在短時間內先後注入上海龍柏飯店、上海市吳中路一塊商業用地及峻嶺廣場一批寫字樓單位，總共從上海地產套取了七點四億港幣。劉夢熊指，周正毅背著董事局，擅自將該兩項物業抵押給上海城市信用合作社，貸出六點五億人民幣轉給自己在上海的私人公司。這類明顯違規的手法，如果沒有大人物的指令，誰都沒有膽量違規借貸。

而周正毅案發，上海市政府撥出五十億鉅資，為周正毅旗下的富友證券挪用上海農業信用社三十八億人民幣國債造成的壞帳埋單（粵語，中國大陸作「買單」），填補了漏洞。有接觸過周正毅案的法律界人士表示，周正毅金融詐騙的可能性是存在的，但周正毅輕判在先，也沒有涉及該罪名，劉金寶後判，不可能涉及與周的關係，此罪名再查的難度會很高，取證會有困難。該位不願透露姓名的人士表示，行賄及虛開增值稅發票都是周正毅被新查核的罪證。他相信，周正毅早前被輕判三年，為他爭取了時間，「他的一些資產升值了，抵債後還有剩餘，欠債都還了，就很難說詐騙了」。據悉，周正毅在獄中還打電話給他喜歡的女人，說手中有大量的現金，等他出獄後會好好照顧她的。

華東政法學院教授王俊民表示，程序法規定，在審查中有新罪行要一併偵查，訴訟期限也要重新計算，王俊民說，周案雖然涉嫌行賄及虛開增值稅發票，但如有新的金融詐騙證據，檢察機關沒有權力姑息，要追究刑責。王俊民指出，周正毅涉嫌最新的刑事罪行在經濟犯罪中是十分嚴重行為，虛開增值稅發票設有四個罪名，給予司法保護是極有力度的，包括用於騙取出口退稅抵扣稅款發票罪；偽造、出售偽造的增值稅專用發票罪；非法出售增值稅專用發票罪；以及非法購買增值稅專用發票罪。

增值稅發票犯罪，因為侵犯的客體是國家稅收制度及財產所有權，「四個罪名」都圍繞同一稅種，在同類型處罰中力度極強。王俊民指出，周正毅目前被指控涉嫌的兩項罪名中，賄賂的最高刑期是無期徒刑，虛開增值稅發票視情節，最高可以判至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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