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刑「背飛機」腿必須伸直 腳併攏 手臂要高 雙手貼牆 稍受不住就會被毒打
放血試瘋
電視快完的時候,蘭哥回來了,大家馬上安靜下來。
蘭哥被伺候著脫了行頭,換上拖鞋,坐到了盲區的隔臺。韓哥上前通報「居士」的情況,蘭哥吐了口煙,「弄過來!」
「居士」被拽過去,蹲在後門口兒,兩眼直勾勾地看著茅台兒。蘭哥大喝一聲,他還是沒動靜。老六上去用左手抓住他頭髮,使勁兒往後一拉,他依舊還是面無表情。
「‘居士’,我給你出一主意:你出去以後把那個傻嫩律師辦嘍!你一邊辦她一邊說:‘叫你丫給我惹禍,你丫賠我青春……」
韓哥搞得哄堂大笑,連整天吊著臉的蘭哥也樂了起來。再看「居士」還是傻傻的。
韓哥嘆了口氣,「完了。」
大家都不笑了,一股沈重的抑鬱壓了下來。
蘭哥冷冷地說:「丫要裝瘋——想撞出去[1],你可掂量著點兒!你這樣的,我見多啦!」
老六揚起手,掄圓了狠狠抽了「居士」脖子一掌——啪!
「居士」晃了一下,一切照舊。
「打沒用,褲子拿來。」蘭哥轉到「居士」身後,從褲兜兒掏出一個曲別針,掰直了一段兒給了老六,做了個鑽的動作,又回了「寶座」。
老六站在「居士」身後,用曲別針的鈍尖對他右膀子一扎一擰,「居士」右臂抽搐了一下,眼神兒沒有絲毫的改變。
「完了,魂兒飛了!」韓哥道。這就是「魂飛魄散」?
「算了,等明兒調小號兒去。」蘭哥要回來曲別針兒,別在自己褲衩前邊的商標上,這違禁品是不能留在號兒裡的。
大、小貓[2]開始盤道。韓哥說:「蘭哥,我真見過往外撞的。」
蘭哥說:「這我見多了,8筒小號兒有個小崽兒[3]瘋了。怎麼揍,怎麼扎都沒反應……」
韓哥說:「我見過倆裝的:一回在天堂河[4]當老大的時候,有個小子被我們收拾得太狠了,他丫裝瘋,跟真的似的,把我們都嚇壞了。他吃大便,還跟我說呢:大腸!噁心死了。電他丫也不怕,眼一點兒神都沒有。後來就放了。臨走他跟我笑了一下,我一看丫那眼神又回來兒,這才知道他丫裝的,真像!」
老六問:「韓哥,那你沒‘點’[5]了他?」
韓哥說:「幹那缺德事幹啥?那不是誰都能裝的!你裝裝試試?怎麼打都傻樂!」
見蘭哥感興趣,韓哥繼續說:「還有一個,是我在789[6]的時候。789走板兒最狠,小哥們兒,天不怕地不怕,把一個窮鬼打得——最後他裝瘋,天天大鬧,吃紙喝尿,半夜怪笑……後來鑑定說瘋了,最後都要簽字走了,所長親自來鑑定,漏餡了。王所兒問他8+2=?,他說了十幾個數,就是不說10,一腳叫王所兒給踹那兒了。」
蘭哥問:「要說10就放啦?」
「王所說了,他要說一個10,就給他簽字走人!」
「前邊的聽見沒有?將來考你們的時候可不能不說10啊!」
韓哥搞了笑,問:「‘假證兒’,你怎麼樣?」
「假證兒」回頭說:「俺沒事兒,不就11年嗎?10萬塊錢,拍出去了。」
鈴聲長鳴,大喇叭命令各號兒關電視,大家起來準備鋪板兒,蘭哥從牙縫裡蹦出幾個字:「誰叫你們動啦?!」
韓哥馬上喝道:「都坐那兒!」
蘭哥冷冷地說:「帶班兒的都給我過來!」
幾個班頭繞過來,紛紛叫著:「蘭哥」、「蘭哥」……
跟電影裡黑社會的架勢真像!
蘭哥露出了一絲得意,「舵主也過來!」
三位舵主分別是:地被被垛垛主(舵主),板兒被被垛垛主(舵主),總被垛垛主(舵主)!
蘭哥說:「你們今兒晚上可給我把‘居士’盯好了!絕對不許出事兒!‘居士’要起來你們必須陪著!誰的班兒要是出了事兒,我扒他三層皮!」
幾位高聲答道:「是!大哥!」
「鋪板兒!」蘭哥令下,大家才得以休息。
小龍湊過來囑咐:「昨兒沒夜提,今兒沒跑兒了!記住:不讓見律師,不讓見大使,不能給他們簽字!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
躺在床上,思緒重重。坐牢第二天,親見了兩樁冤案,大長見識。「居士」的案子,太震撼了!這無辜的‘居士’ 姐弟倆,老實巴交,辛辛苦苦掙了點兒家業,轉眼就被一個官兒的親戚奪了,無罪判重刑,被公檢法樹了政績。這麼個二十出頭的大學生,這麼本分的佛教徒,上午還好好的,下午就傻了,他姐不會也受刺激吧?他媽就是現在不瘋,見兒子這樣了也夠嗆了。
「居士」的案子——就像一面鏡子照著我。兔死狐悲,同病相憐。他們是姐弟倆,我和楊義是兄弟倆。他倆互相攬事兒,想讓對方解脫,可是雙雙重刑加身——本來可以解脫一個的。我和楊義現在要是也雙雙判刑怎麼辦?必須先走一個。如果我先走了,那可是10年起,15年算公檢法立功的案子啊!楊義自己扛他不會瘋了?!這本來就是楊義受我連累啊!他不瘋,他老婆洪霞不瘋了?
想起洪霞,頓生惻隱。方明啊方明,那可是你當年最心愛的女友的妹妹啊!洪雲你已經是夠對不起的了,再傷害了洪霞,怎麼對得起洪雲的在天之靈啊?
讓楊義先出去,我自己扛,然後利用美國身份把我保出去,這是最好的結果。可是韓哥的意思是讓我先出去,把罪推給楊義,再出去買他——不仁不義?還是折衷吧,先按小龍說的,不再留口供,以靜制動,見了律師再說。
又想起韓哥講的那兩個裝瘋往外撞的犯人,彷彿戰國時候孫臏裝瘋的重現!如此高壓殘酷的環境裡,為了捍衛自己的人權——不,按中共的叫法是——「發展權」,不惜裝瘋賣傻、吃屎喝尿、挨電受凍——居然能面不改色,真比孫臏裝瘋還難。
別想了。還得養精蓄銳,準備夜戰呢……
注
[1]撞出去:用自殘、裝瘋等的方式逃避牢獄監禁。
[2]貓:撲克里的王牌;大貓:監號兒裡的牢頭;小貓:二牢頭。
[3]小崽兒:未成年犯人。
[4]天堂河:北京天堂河勞教所。
[5]點:舉報。
[6]789:北京少管所,因為它以前的通信地址是北京789信箱。
夜審
睡夢中被搖醒,「提審了!」
一句話嚇醒了我全身所有的細胞!我忽地坐起來,匆忙穿上襯衣長褲,鉤了雙布鞋就出了門。
蹬上鞋剛走了兩步,「當——嘩啦——」,我本能地一捂右腦杓,這警察掄起大板鑰匙旋了我的頭!
我本能地又走兩步,「當——嘩啦——」我伸手摀住了左腦杓,停了下來,怎麼又旋我?
「沒倆包你丫不會抱頭吧!」班長喝道。
我這才明白——忘了規矩!我雙手捂頭,左右掌心「安慰」著頭上那兩個包,正好是標準的雙手抱頭勢!這傢伙真準啊!鑿出倆包好讓人抱頭,獨門絕技!
「嘭!」地一腳踹來,我一個前衝,膝蓋沒使上勁,「啪」一下撲倒在地。
「沒一腳你丫不會走啊?」警察說著邁步過來。
我怕他再揍我,立刻咬牙爬起來,抱頭前進。右胳膊肘擦破了,血染襯衣也顧不得了。
這時才想起小龍的話,我要是穿大褲衩、大背心,可能就不會挨這打了。這身小龍的長衣長褲也瘦,一看就是借衣服穿的窮人。
在筒道口蹲下來,我背誦道:「報告班長,10筒7號兒方明請求提審。」
「滾!」
我抱頭起身,溜著牆邊兒順著中央通道向外走。提審、回號兒的犯人抱頭穿梭、絡繹不絕,看來晚上「人氣」很旺。我在幾個犯人後邊蹲了下來,前面是大閘,左右是1筒、2筒的口兒,2筒道口還蹲著一個女犯,不與男犯為伍。
「你好,小王。」出了鐵閘,我習慣性的招呼一出口,頓覺尷尬——人家是主我是奴,還這麼招呼?
小王還真跟我寒暄了一句,就押我向前。昏暗的走廊,幾盞昏燈如同鬼火,又拐進一個幽暗的長廊,左邊窗外是漆黑的院子,右邊像是辦公室,我們進了一間雙開門的大房間。
這是個會議室,有原來4個審訊室那麼大,審訊桌在右側,左側是一圈兒紅木沙發椅,姓劉的躺在上面抽煙。我在中間的圓墩子上坐下來——墩子還熱乎呢,猜他們剛審過楊義。
「方明,」姓劉的在後邊說,「我累了,躺著跟你隨便聊聊,不介意吧?」
我轉了過去,背朝小王,繃緊的神經也放鬆下來。
姓劉噴開了:「楊義也真夠倒楣的,攤上你這麼個老闆,操!咋辦哪?」
我說:「其實有他啥事兒啊?他就是執行計畫,他沒責任哪。」
「那……這麼說,都是你的責任?也不對吧?」
不是正式審訊,我也就無所謂了:「這件事兒,你要死摳,還真沒楊義的事兒,不過你想啊,國內那麼多家醫院都點名要我的試劑盒,你要是我,能不帶?闖關走私也情有可原哪。」
「法律不健全,合理的不合法,合法的又沒情理,就這樣,咋辦?」姓劉的表現的很無奈。
「能不能先把楊義放了?他上有老,下有小的。再說這事兒也跟他沒關係。」
「嘿,你丫真仗義啊!放了他,你扛啊?」
「我……要是就罰罰款,我扛也沒啥大不了的。」
「該誰的事誰扛,至於怎麼處理,那是上邊領導的事兒,我們盡量給你爭取,對吧?」
姓劉的怎麼今兒像換了個人?這麼通情達理?我連連感謝。
「楊義跟我說了:他就一‘車豁子’,打打工,混輛車開。你讓他幹啥他就幹啥,是這樣嗎?還是這小子耍花活?」
我想了想說:「差……差不多吧,總經理,第一打工仔,就這樣。」
「楊義說他比竇娥還冤!人家就是經營你帶來的東西,進口這塊跟他沒關係啊!對吧?他該給開發票就開發票,經營相關的稅照上不誤,偷漏的關稅跟他沒關係啊?你帶來東西,他賣,照說人家楊義沒錯啊。」
「就是,他沒錯,一沒走私,二沒逃稅,你們放了他不就完了!」
「你以為我想抓你們啊,這大半夜的放著好覺不睡,跟你們這兒逗悶子?」姓劉的說。
我猜可能是家裡給錢了,要不這傢伙怎麼能一下變文明瞭呢!於是說:「不放的話,他沒罪,關著幹啥?」
「這海關要是你家開的就好嘍!立了案了,領導都批了,撤就不容易嘍。」姓劉的把煙屁甩到我腳前,差點燙了我。
我一下踩在腳下,這螞蚱可大,咋拍——我這幹嘛呀?咱什麼身份?耳濡目染這麼幾天就「變態」了?我連忙拉回了思緒。
小王給我端了杯水,氣氛更緩和了。聊了半個小時,姓劉的總結道:「只要你態度好,我就好向領導交待。」
我也開誠佈公了:「行,只要能出去,讓我怎麼配合都行。」
「好,」他打了個哈欠,「都他媽兩點了。小王,咱也早點睡吧。」
小王把筆錄給我遞了過來,嚇我一大跳!剛才我倆閑扯也做筆錄?!
字跡很草,飛筆寫的。雖然記的是剛才聊天的內容,但都做了調整,成了筆錄的形式。斷章取義,又弄成了我故意犯罪,而且供認不諱!其中有:
「問:楊義也真夠倒楣的,攤上你的事?
答:他就是執行計畫,他沒責任。
問:楊義說:那闖關逃稅都是你的事兒?
答:是。
問:楊義說:他就在你這兒打工混車開,你讓他幹啥他就幹啥,是嗎?
答:是。
問:楊義說:他就是經營你帶來的東西,進口這塊跟他沒關係?
答:是。
問:楊義說:你帶來東西,他賣,他沒有過錯,是這樣嗎?
答:對。他沒錯,一沒走私,二沒逃稅。……
問:處罰你你認嗎?
答:我認。……
這不還是讓我全扛罪了嗎?這不又是圈套嗎?!
我問道:「這跟您聊聊天,也做筆錄?」
他也平靜地看著我,「都得記錄啊,要不我們今兒晚上幹啥啦,總得跟上邊有個交待呀。」
「你這……還不是把責任都栽我身上啦?」我覺得很難再相信這個小人了。
「這不是你剛說的話?拿來我看看。」他要筆錄看了一下,「這不都你跟我說的嗎?」
「這……」我有口難辯——那確實都是我說的,可是誰知道背後在做記錄啊?我反問:「那你們專揀我擔責任的話記啊?」
他一笑:「你不是想讓楊義先出去嗎?總得有人擔責任啊。」
「這……」
「你不是想罰罰款了事嗎?」
「對呀。」
「罰款不都你出嗎?」
「對。」
「要罰款你就擔責任,要定罪你就不擔責任,哪有這麼算賬的呀?」
「我……」
「你態度好點兒,我們給你到領導那兒爭取,爭取個最好的結果,你態度要不好,讓我們咋辦哪?」
「能爭取成啥結果?」
「我是領導啊?我要是領導,能大半夜這兒跟你這兒逗悶子啊?」
我實在沒詞兒了。看他這麼緩和,也許並無惡意,興許是我姐給錢了。我求助地看著小王,他沒有任何表情。
姓劉的又打了個哈欠,「都按你說的意思寫的,這有啥?就是個談話記錄。真費勁。」
我猶豫了,想起小龍說的:請律師、找美國大使之前不能給劉任何筆錄。這……哎呀!真難死我了。
「你簽不簽哪?」
這發冷的話打得我心格登一下,我避開鋒芒問道:「我什麼時候見律師啊?」
「律師找我們申請,我批准了,就可以見了。」
「啊?還得你批准?」
「當然了!」
「那我什麼時候能見美國大使?」
「你寫申請我們上報,批下來就見。」他說的很輕鬆。
「我現在能寫嗎?」
「都幾點了?給你紙筆回去寫。寫完交給我。」他繼續打哈欠。
小王已經把紙筆拿來了,看他們沒惡意,也是為了不再惹怒他們,好見律師和大使,更想求他們跟領導說好話……滿腹狐疑的我,無奈地在簽了口供簽了字,拿了紙筆回監號兒。
邊走邊想:我這回去可咋跟小龍交待啊?他囑咐我的,我一樣也沒做到,萬一這又中了圈套,豈止是臉難看啊!那就走向深淵了……咣噹一聲,大閘關上了。我猛然想起——再看看小王的眼神,他沒防備,沒準能解讀出真東西。回頭一瞅,小王早走了——我還以為他還能目送我走過黃線呢,這可不是送朋友!
「瞧什麼瞧!找挨抽哇!」大閘裡的警察罵上了。
我趕忙抱頭貓步,窩脖翻眼往回溜。
第四章 三路反擊
在北京這個「最文明、最寬鬆」的看守所裡,我見識了暴力和壓榨的血腥。萍萍深入虎穴,催我抗爭,律師和預審開始全面交鋒。兩個小女子的大智大勇,映出了我生性的怯懦,我終於鼓足了勇氣,開始反擊。
走板兒
小龍的藥還真見效,一宿功夫,犯人們的痱子、痱毒就結痂了。人丹水拌牙膏外用,虧他發明得出來。管教很高興,讓小龍推廣。
「居士」就調小號兒去了,這個忠厚老實、思路敏銳的大學生,就這麼瘋了。
見大使的申請,一份交給了管教,一份自留。韓哥問我夜提的情況,我說預審態度還不錯,他們去跟領導請示,爭取罰款了事。
「你家使錢了吧?」老陳問。
「我猜也是。」
韓哥問:「你倆誰案頭?」
「我是法人,當然我是頭。」
「你案頭……還能放了你?撤案啦?」
「昨兒那意思,是我攬過來,好讓我們經理先出去……爭取罰款……」我說著都底氣不足了。
「你都攬過來啦?」
「啊。」
「你留口供啦?」小龍問。
「留……了。」
老陳說:「這100萬的案子,撤案得花多少錢啊?你又沒熟人。」
韓哥說,「不對!要是給你撤了案,還錄什麼口供?得主動給你改口供!又上套兒啦!」
我心一揪,痛悔不已!
不一會兒,筒道裡高聲斷喝:「念名兒的,收拾東西……」
這回調的是判刑的,「假證兒」抱著鋪蓋出去,結束了「逮捕筒」的生活,調到「大刑筒」[1],等著下圈兒去了。
判刑的剛走,筒道裡又趕進來一隊犯人。蘭哥往號兒裡塞了個他的磁器。
來人叫虎子,三十來歲,一雙虎眼,瘦高枯乾。他把厚厚的行李往板兒上一撂,主動拉開編織袋兒,洗衣粉、硫磺皂、速食麵應有盡有,一看就是牢頭級的柳兒爺。貴重物品盡獻前板兒。虎子由此成了五板兒。
飯車一來,宣告下板兒。「小四川」開庭去了,小武子自告奮勇去打飯。這個前武警學著「小四川」,探出盆去哀告著:「阿姨,多給點兒吧,我們號兒兒人多……」
大家都被逗樂了,小武子二十五六歲了,叫阿姨太不合適了。
「阿姨沒來哪,你丫叫什麼叫!」老六和小武子宿有嫌怨,互相不服。
小武子沒理會,叫著叫著就變了調:「阿姨來點兒吧……來點兒阿姨吧,來點兒阿姨吧……」邊叫邊回頭做鬼臉兒,號兒裡一陣爆笑。
「叫什麼哪你!」一個三十多歲的「阿姨」嚷了起來。
「我沒……」
大家不敢出聲了,紛紛捂著臉偷看,暗自笑得直哆嗦。
「怎麼啦?!」蘭哥冒了出來,韓哥、老六、虎子馬上到牢門去「聽旨」。
「我沒說啥,」小武子辯嘴道。
「放屁!剛說的我都聽見啦!」那個年輕的「阿姨」一吼,後邊推車的「阿姨」也過來助陣。
「你丫說啥啦?」蘭哥喝道。
「他丫說‘來點阿姨吧’!」老六趁機告發。
「拿我開心是不是?」那個年輕「阿姨」氣壞了,「打今兒起,一個饅頭也不多給!」
「混熟了吧你!讓他起飛!」
蘭哥令下如山倒,老六和虎子拖拖拉拉把小武子拽進了風圈兒。
年輕「阿姨」問:「你們多少人啊?」。
「24人。」韓哥說。
「都出來了,過數!」
韓哥馬上讓風圈兒的人亮相,號裡的都坐下,接受清查。
「阿姨」氣呼呼地數著人頭,斥道:「才16頭!差這麼多呀!」
「該多少就多少,甭給我多報!」蘭哥說。
韓哥馬上說,「小龍不在,‘四川’、‘黃盤’開庭,‘性病’檢提,加蘭哥你,這就5個了,加這16個,一共21個。」
「10筒7號兒,記住了啊,21頭!一個也不多給!」這「阿姨」憤憤地去拿饅頭。
「你丫飛好了!」老六在風圈兒嚷上了。
韓哥、老陳快步進了風圈兒。大家在外邊等著,飯沒人敢動。
「丫膽兒夠肥的啊!敢往這裡兒要阿姨!」風圈兒傳來了韓哥的聲音。
「啪——啪。」兩記耳光。
「給你臉了吧!你丫把饅頭給我們斷了!」是老六的聲音。
「啪——啪。」
「中午饅頭給丫扣嘍!」虎子也罵上了。
「你以為你誰呀你?你丫武警——在這兒‘萬人恨’!知道嗎」老陳也發威了。
「啊?他丫武警啊?」虎子說。
「我們號兒倆武警哪!」老六說。
「那個吶?一塊兒揍」!「砰——噗通!」虎子好像來拳擊了,「我恨死這幫武警了!差點把我打殘嘍!」
老陳從號兒裡把搓火兒的布鞋抽了出去,小武子慘叫連連,這就是「鞋底洗臉」!
虎子探頭道:「地布!」
「地保」迅速地把擦地的髒毛巾扔了進去,「嗚嗚」的聲音傳出,顯然是用地布堵上嘴了。
我仗著三板兒的地位,乍著膽子到風圈兒一看,小武子叼著地布,鼻青臉腫滿臉血,雙臂被老六反剪,老陳手持布鞋,虎子拳腳並用,韓哥在一邊兒抱著雙臂說:「我們不走你一板,蘭哥來了更狠!」
「韓哥,好戲呀!」後面風圈兒傳來叫好聲。
「韓哥,誰這麼可恨哪?」前面風圈兒叫道。
「傻×武警!」韓哥喊道。
「楔死他丫的!這幫狗腿子,就欺負老百姓!」前面風圈兒叫道。
「讓他‘游號兒’吧,到我們這兒接茬兒揍!」後邊風圈兒說。
「聽見了嗎?你丫‘萬人恨’!啪——」老陳輪開了布鞋。
「嗚哇,」小武子一口吐掉了塞在嘴裡的地布,大叫:「救命啊!」
虎子上去就掐住了小武子的脖子:「丫敢‘炸板兒’!」
「來人啦!」不知誰在前邊喊了一聲。韓哥一驚,馬上回號兒了。
只有虎子滿不在乎,在風圈兒叫道:「丫給我飛著!」
注
[1]大刑:看守所習慣把有期徒刑,不管刑期長短,都叫大刑,以區別於勞教和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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