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女子勞教所記實:烈日下的折磨(二)

作者:張亦潔 發表:2008-01-10 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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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下的折磨

(1)你只有這一條路

北京的八九月份,依然是驕陽似火,勞教所水泥地面的大操場更加酷熱和乾燥,操場上熱浪炙人,烈日下看得見熒熒的空氣蒸騰串動,那感覺就像點把火空氣就會"騰"的燃燒起來一樣。

"張亦潔出班",一聲高喊,我走出房來。這天我已單獨訓練了一上午,這時是午飯過後,全體學員都在睡覺。我來到操場,看到有五六個其它罪錯的學員站在那兒,好像在等我。我一入隊,管班便指揮開始操練。那五六個學員一陣嘀咕躁動,顯然她們對中午頂著烈日操練極端不滿。

烈日炎炎,汗水在臉上流淌。這些犯偷盜、吸毒罪錯的人,怎能吃得了這種苦,她們一邊走一邊開始嘴上不乾淨。洪×被管班指定單獨訓練我,並讓她嚴格要求我。這時刑事犯們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在陪我訓練,原因是我還沒有轉化。她們立刻遷怒、把矛頭對準了我。我心裏明白,管班讓這些人當我的陪練並讓她們訓練我,實際上是用她們來整我,使她們遷怒與我、恨我。

洪x開始訓練我。管班卻躲到樹陰下。洪x忍耐著,怪聲怪氣沒有節拍的喊著口令,二十分鐘、三十分鐘、、、、、眼看著洪X的忍耐到了極限,管班才從樹陰下走出來,洪以為是替她,結果管班卻又號令她帶著全體訓練,她邪惡的把這幾個人的承受直調理到最大極限。

她們累得暴怒,她們開始用身體撞我、腳下踢我、嘴上罵道:"原來你還沒轉化,你真是吃飽了撐的,腦袋進水了。告訴你,不轉化有你好看的。"

她們把一身疲勞,一肚子火氣統統發泄在我身上,洪×一邊踢著我一邊說:"告訴你,趕快轉化,人家都轉了你為什麼不轉?!老子下次給你顏色看,政府(指惡警)不會放過你,有你好瞧的!"

暫短的休息變成了圍攻,訓練中的衝撞、踢打,惡警都裝做看不見,她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洪x說;"你轉不轉?你不轉老子跟你受罪,這麽多人陪你晒太陽過癮吶!"

我平靜的慢慢的對洪說:"又不是我讓你來的,是你們自己願意來晒太陽。"洪楞了一下,瞪了我一眼,心理明白了。

在勞教所裡惡警整法輪功學員有一百個、一千個著法,肆無忌憚。但對那些真正的罪犯她們卻有顧及、有餘悸,睜隻眼閉隻眼。果然,再練隊時,其它罪錯的人叫誰誰不動,換誰誰不來。

惡警無奈便撤回了所有的罪犯,換了地方親自上陣。她們把我帶到樓東側既有樹蔭又有一條完全落裸露在烈日下的一條便道上訓練。她們居然集中四名管班:高××、王宇、楊傑、副大隊長槐春紅,輪流強迫對我進行暴晒、體罰,實施名曰訓練下的肉體折磨。勞教所的隊列練習本是一種形式,但對於"重點人"則是迫害中的一種隱蔽的折磨手段之一。

我被無數次的喝問:"轉不轉?"

我無數次的回答:"不可能!"

那麼,就有無數次的逼迫和折磨。在熱浪炙人的太陽下,我在這條五六十米長的小路上幾十遍、上百遍的來回練著。齊步走、正步走、跑步走、向前後左右轉,完全是恣意的折磨。管班躲在樹蔭下,一聲聲地發著口令,當她喊累了,便讓我繼續在火辣辣的太陽下拔軍姿。我筆直地站在烈日下,忍受著困盹、飢渴和難以形容的疲勞,二十分鐘、三十分鐘......每一分鐘我都覺得那麽漫長,我累得不住的眩暈,汗水順著頭髮流到脖子裡,和身上的汗水匯合,濕透了衣服又濕透了褲子。每天那一點點睡眠、一點點吃的和一點點水,早已使那點力氣在這種炎熱和超強的折磨下消耗殆盡,每一分鐘都靠毅力支撐著,靠對師對法的正信正念時刻把握著自己,鼓勵自己承受這一切苦難,不向邪惡低頭。

她們看我一次又一次虛弱不堪,便一次又一次引誘我說:"轉化了就一切都正常了,你可以提前回家,何必吃這苦。我知道你的經歷,你被開除黨籍、被撤職,你不服,你和他們較勁。我不相信你就那麼死心眼,白白斷送了自己的一切,你好好想想,那麼多人都轉了,那才叫真善忍呢。"

我心想,"修煉人的那顆心哪是你們所能理解的。此刻我非常清楚,我必須以堅強的意志、足夠的心裏準備面對未來的日子,面前的折磨僅僅是開始,只要我堅修大法,拒不轉化,就將面對勞教所的一切邪惡和無休止的折磨。 她們會以此甚至更加殘酷的手段來逼我就範。我告誡自己:要堅強地走下去,轉化絕不屬於我!我只有堅修大法這一條路,沒有任何別的路、沒有任何別的選擇,是大法弟子就沒有吃不了的苦,我已生死度外,還有什麼可怕的!那也就沒有走不過去的路!"

不知站了多久,管班歇夠了便開始變換花樣,命令我做分解正步走練習,擺臂踢腿,靜置不動,一條腿站立,另一條腿抬到規定高度、角度,一會再換另一條腿。幾分鐘下來,我大汗淋漓,由雙腿發抖到全身發抖。我累得身體直搖晃,每次要摔倒時,抬起的那條腿趕緊落地支撐起身體,我站不到她們規定的時間,她們就一直強迫我練下去。烈日下我已被耗盡了汗水,我感覺像被烤乾了一樣,只覺得虛脫了一般的無力,我"嗵嗵"的開始往地下摔,我一次又一次地再爬起來,再摔倒再爬起來、、、、、、

我想起師尊那句話:"關關都得闖,處處都是魔。"當初我還想,會有那麼多關?會有那麼多魔嗎?現在我體會到了,真的就有這麼多關!真的就有這麼多魔!就看我怎樣闖過這些關!怎樣打垮這些魔!

管班累得發怒,恨恨的說:"張亦潔你是何苦哇,你就較勁吧,我看你有多大本事這麼撐著,你不轉化就承受吧,你們不是講承受嗎?!拒不轉化就得這樣訓練!就你這個樣子:面色蒼白、憔悴不堪,你能撐到什麼時候哇!"

她們曾幾次點化我說:"你和別人不一樣,只要你轉化了就能出去,XX部有一個學員轉化了就被接出去了。你們部裡的人全都轉了,就剩你一個人了,你要不轉就沒日子出去,不轉化誰也出不去,什麼窗戶、門子都沒用,延期、走大刑,這就是結果。"

我和他們說:"我從來沒有想過什麽窗戶門子,我要想走窗戶門子我就不進來了,我既然被你們抓進來,就從沒想過要以屈服你們換取自由!"

我盯住管班,慢慢的說:"你知道嗎,你們也要承受,承受你們所做的一切,因為善惡到頭終有報。你們可以毒打我、折磨我、餓我、渴我,你們可以在烈日下這樣暴晒我、超強度地訓練我,你們甚至可以拿走我的生命,但是你們拿不走我的靈魂、我的信仰和在這種信仰支配下的思維、思想,那是你們誰都動不了的!"

當折磨換不來屈服便是更加殘酷的折磨。一個副大隊長、三個管班就這樣一天、兩天、三天輪流不間斷的訓練著、折磨我、、、、、、每次都在摔倒再也爬不起來中結束,我居然頑強的一天又一天的撐下來。

在體力消耗折磨的同時,她們絕不會忘記時刻在精神上打擊我,讓我的精神比在烈日下的烤炙、消耗還要痛苦。

(2)唱支歌吧!

有一天訓練中,惡警王宇叫停說:"張亦潔唱支 歌吧!我想,唱歌是件美好的事情,調理心境、緩解疲勞,但是在這魔窟裡,誰有閑情逸致去唱歌。我拒絕說不會唱。她不容置疑說:"你會唱,誰都會。"我想她大概指那首魔歌--《同一首歌》吧,那首歌我堅決不唱。我痛恨那首歌。

我 回想起,我是在一種特定環境下被熏會那首歌的。O1年1月3號,我被安全局的人在機關大院光天化日之下暴力綁架、押送到由國家機關黨工委辦在新安勞教所的 洗腦班,進行強迫轉化。我誓死反抗這種人身迫害,我絕食,不聽、不說、不看,半個月的轉化班,他們從頭至尾囚禁我半個月。

一天,他們找來勞 教裡所已轉化的幾個學員,說給我解悶教我唱歌,他們介紹說:"這位是中科院的科學家XX、這位是歌唱家、國家一級演員XX、、、、、、還有一個人光光的腦 袋上居然沒有一根頭髮,我第一次看到沒有頭髮的女人,讓人不忍去看她。我心想,都這樣了還不悟。我依舊沉默,因為轉化後做幫教者的邪惡我早已領教過了。

她們拿著歌譜 說先給我唱一遍,她們唱的就是這首《 同一首歌》。歌唱家說:"你一定會喜歡這支歌,所有的學員都愛唱"。

我仍然沉默。

歌唱家清了清嗓唱了起來、、、、、、

我 聽著心裏想,"她唱得並不怎麽樣,這可不是國家一級演員的音色。曲子真挺美,歌詞卻讓我很反感,很刺耳。"我低著頭聽她唱到完,卻沒聽出一絲一毫的專業水 准。可以理解!我想,"我要是被人家轉化了還不如去死,哪有這種閑情逸志,今天她真要是聲情並茂的給唱到位,她就壞透了!所以說,可以理解。"

我拒絕和她們學歌,更何況我反感那首歌的歌詞。她們自己唱了幾遍,沒趣,就不唱了。幾個人又想和我聊轉化,我不搭腔。後來她們都被帶走了。

歌唱家說的對,在勞教所裡,轉化了的學員都愛唱《同一首歌》,這支歌上操唱、比賽唱、勞動唱、大會唱、小會唱,用它唱開場、用它唱散會。這些學員每 次唱每次哭、一邊 哭一邊唱,最後哭成一片。

我 第一次領教這場面是在勞教所召開的全體學員大會上,我被這支歌唱出的滿場哭聲而震驚。我琢磨那歌詞、那曲調,我明白了被轉化的學員為什麼哭,為什麼我反感 這支歌。那首歌裡有歲月、有祈盼、有執著、有失落,有艾怨和說不清的一種十分不好的物質在裡面,還有什麼只有那些眼淚知道。

那一刻我心裏如打翻了五味瓶,難過、憐憫、生氣。這麽哭讓邪惡很囂張,這一哭把原本十分濃重的邪惡的場更烘托得狼煙四起。邪惡場上場下的很得意,就像展示他們的轉化效果,他們會暫時停會,一直讓學員哭著唱完這首歌。

我憤怒了:以肉體折磨、精神迫害而使人屈從,換來的強迫轉化有什麼值得囂張的!是以德服人了?!還是以法服人了?!誰又能說這痛哭不是對邪惡迫害的最痛徹的控訴呢!

從那時起,我便憎恨這首歌。在勞教所,邪惡在一切場合都點這首歌讓大家唱,或者莫不如說是讓大家哭。因此我討厭這支歌,稱它為"魔歌",而不論在任何場合從來不哼一聲,儘管我認為,這支歌原本的確很美。

勞 教所裡人說,不轉化的大法弟子愛唱《青藏高原》,確實。相同的信念就有相通的心靈,我第一次聽到這支歌時就被深深的吸引,我是在廣州拘留所裡學會的這首 歌。每當我心中寂寥難過的時候,我常在心中默默吟唱。在那遼闊豪邁、蒼勁 高遠的旋律中,我往往感受到一種宇宙蒼穹無限的神秘和空靈,每每喚起我遙遠的思念和懷想而鼓舞我戰勝艱難困苦,堅強的走到底。

但王宇卻沒讓 我唱《同一首歌》,她說:"張XX你唱《世上只有媽媽好》。"我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企圖,在勞教所裡,惡警有最折磨人的一招,就是拿孩子來打動你,讓你思 念家小,想念孩子,然後指責你不善,不要家,告訴你家中的日子有多麼艱難,孩子多麼思念父母、多麼可憐,讓你自責、讓你有負罪感,讓你有悔恨心而倍加思念 親人,她們以此來瓦解學員的意志,這一招擊垮了不少人,這首歌成了她們瓦解學員的一張王牌。大家一唱這支歌,都淚水漣漣、泣不成聲,而這個電影的故事情 節,又會令你歷歷在目,觸景生情,有的學員哭起來甚至不能自已。

幾個月下來,她們觀察我、研究我,看我一天天熬夜,一頓頓飢渴,種種精神和肉體折磨,眼見著人一天天消瘦憔悴、寡言沉默,認為我精神、體力已達到極限,認為這時人的意志也是最脆弱的,說不定在哪兒打開突破口,我便會全線崩潰,所以她們總不失時機的伺機攻心。

王宇一再逼我唱,並說:"你有一對兒女,你肯定十分想念她們,聽說她們前腳上大學,你後腳就進了勞教所,孩子放假回家都找不到媽媽,你說慘不慘!你是不是很想孩子啊?"

我沉默不語。她一個勁催促我唱,我想,要讓她知道,她們這一招在我這不靈。

我說:"你給我提詞我就唱。"其實我會歌詞,只不過是讓她敘述出來會變味。
她提詞我唱歌,我不但唱一遍,而是唱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的唱,沒有一滴眼淚、沒有一點哀傷,直到她叫停。從此以後她就說我不善,跟別的法輪功不一樣。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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