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聽金正日家教的講演

週二的晚上，圖書館的一間讀書室內人滿為患，有學生、教職員工和市民，人們來到這裡聽一位來自未知世界的北韓學者，以他特殊的親身經歷來告訴西方世界那個神秘的國家。他就是前些年叛離北韓的平壤大學的高級教授，曾任金正日和他外侄們的家教-金向熙教授（Kim Hyun-Sik,不知我譯得對否）。
　　
金教授出生於1932年，18歲那年他參加了朝鮮人民軍，在1950年的韓戰中負過傷。戰後在平壤大學主修俄文，就業於平壤大學的俄文系，教授俄文38年。自從1971年，金教授擔任金日成（Kim Il-sung）妻子扶養的孩子們的家教。1988年到莫斯科國家教育大學作訪問學者，教俄國學生學朝鮮語。1992年從莫斯科逃往南韓，輾轉在多家學校教書。2003年到2006年在耶魯大學作訪問學者，現任喬治馬森大學教授（RESEARCH PROFESSOR）和某聖經學會的會長，並在韓語學校教授韓文。題為「越過邊境」的講演在美國多所大學獲得轟動。這篇文章是根據講演記錄整理而成，BBC 記者也在現場，有遺漏之處請參見近日BBC的文章。
　　
金教授雖然70多歲了，曾中過風，說話有些含糊，但他聲音洪亮，精神很好，腰桿筆直，說話帶著喊口號式的激昂之情，懂韓語的學生常被他的恢諧逗樂，我聽不懂，只能隨翻譯理解他的講演。
　　
金日成、金正日和主體思想（Kim Il-sung、Kim Jong-Il and Juche）：北韓的聖父、聖子和聖靈
　　
他說金日成是戰犯，是他發起了1950年的韓戰，不僅造成了上百萬人的死亡，還造就了北韓的金家王朝。現在的北韓根本不能說是個社會主義國家，那是他們金氏的「中世紀天主教國家」。金日成是上帝，金正日是耶穌，主體思想和二金的言談話語就是聖經。教堂就是全體人民，每週六下午都必學主體思想。北韓的聖誕節就是四月十五日金日成誕辰，那一天稱為「太陽日」，全國要進行數月的慶祝，舉辦閱兵式和大型團體操，學校在這天發放畢業證書。
　　
每個學生入學後得到一枚領袖像章，沒有這枚像章，學生不能上課、不能參加考試，老師不能教書，弄丟了沒處買，這枚像章比他們的生命還重要。商店、火車、汽車、車站及家庭有牆的地方就必須掛上二金的照片，要保證清潔整齊，髒了受罰。金教授舉了兩個例子，去年北韓發洪水，有個婦女為了不讓領袖像著水，眼看著自己的兒子被濤濤的大水捲走了，這個婦女在北韓的報紙上作為英雄和熱愛領袖的榜樣來宣傳。另一個例子，是他在大學裡當班主任時，班中一個學生家裡的事。北韓最讓人羨慕的工作是漁民，為什麼呢？漁民划著小船到海上去打魚，可以輕而易舉地跑到南韓、日本或者中國，而且在物質極度貧乏的北韓，每月有隻雞燉出一鍋湯讓全家喝飽就是改善生活了，喜愛海味的北韓人嘗到魚味的機會太少太少了，漁民能近水樓臺，即捕即食，這樣的工作誰不想啊，能當上漁民的人是組織上左挑右選的政治上可靠的人。他的學生家長是漁民，班上的同學都羨慕，因為他的父親是漁民也就意味著他政治上可靠，所以就讓他當了班長。兩年後，組織不讓他父親當漁民了；學生找到班主任痛苦流涕，說他的父親被懷疑，他也沒有前途了，他只想死。當時的班主任，現在的金教授用盡千言萬語作了很長的思想工作，才讓這個學生放棄了自殺?念頭。幾個月後，人們發現了一具骷髏似的屍體，原來那學生的父親受不了被懷疑而自殺了，骨架中發現了一個小包裹，裡邊是一枚保護完好的領袖像章。可見他在臨死之前週到地考慮到如何保存表示他對領袖忠信不二的見證。
　　
關於北韓的主體思想我一直沒搞明白，從百科全書的介紹也看不出有什麼威力，根據百科書，主體思想的根本思想是：人是一切事物的主體，人是一切事物的決定力量。更具體的內容包括政治的自主、經濟的自立、國防的自衛。其「革命的首領觀」稱：「人民是革命建設的主人。人民應當接受首腦的指導。首腦是頭，黨是軀體，人民是手足，軀體和手足應當聽從頭腦的指揮。如果沒有頭腦，就失去了生命。」其「社會政治的生命體論」稱：「父親給人肉體的生命，領袖賜予人政治的生命。領袖是父親一樣的恩人。如同在家庭中應當聽從父親的絕對領導一樣，人民應當無條件地忠誠團結在領袖周圍，應當以忠、孝來愛戴領袖。領袖是賜予人民生命的恩人和慈父。
　　
金教授為介紹主體思想，給聽眾一張小紙條，上面注出了主體思想的十項基本原則：
　　
所有的社會（全世界）必須由偉大領袖的思想統治。All societies [ the whole world] must be governed by the Great Leader’s ideologies.
　　
必須尊敬和崇拜偉大領袖。The Great Leader must be revered and adored.
　　
偉大領袖的權威是絕對的。The authority of the Great Leader is absolute.
　　
偉大領袖的思想和原則是指導人民行動和思想的準則。The ideology and principles of the Great Leader must be the guiding principles of the actions and thoughts of all.
　　
毫無疑問地服從偉大領袖的指揮。Execute the directives of the Great Leader without any questions.
　　
所有人民團結在偉大領袖周圍。Unite and rally all people around the Great Leader.
　　
向偉大領袖學習，學習他的高尚品德和他的戰略計畫。Learn from the Great Leader, his moral character, and strategic planning for the future.
　　
用成功的履行偉大領袖的真知灼見來報答他對人民的信任和關懷。Repay the Great Leader’s trust in and care for the people through the successful implementation of his vision.
　　
按偉大領袖指引的方向奠定嚴密的組織紀律。Establish stringent organizational rules that follow only the Great Leader’s directives.
　　
在他的家族繼承人領導下，和偉大領袖保持高度一致繼續革命。Continue the revolutionary struggles in accordance with the achievements of the Great Leader, by the succession of his family line forever.
　　
[哇塞，讓我想起文革時的歌曲《大海航行靠舵手》，大海航行靠舵手，幹革命靠得是毛澤東思想。]
　　
如何練就北韓人民對領袖的無限忠誠？
　　
金教授說一是靠宣傳，二是靠殘酷。
　　
北韓的宣傳工具完完全全地被掌控在二金的主體思想之中，電視廣播全部由國家控制，人民沒有權力和自由選擇。從出生學說的第一句話開始，人們得到的教育就是只知「偉大的領袖」和人民的公敵「美國」，一切的幸福都是偉大的領袖給與的，一切困難都是美帝造成的。上到大學教授，下到家庭婦女，誰也沒有自由瞭解外面的世界。在這樣的教育下，北韓人特別是軍人都認為自己有兩條命，父母生我肉身，領袖給我政治生命。有兩條命的人是神，刀槍不入，長生不老。
　　
有一次，北韓派遣了11名特務偵探到南韓去盜竊情報不幸暴露了身份，偵探頭目對大家說，「我們絕不能出賣我們的偉大領袖，我們寧可為他去死也不能讓敵人知道我們的秘密」，說完他掏出槍，啪、啪、啪、打死了10個同事，然後飲彈自盡，這11個特務都是北韓的烈士和英雄。如果這事要發生在美國，別說沒人願為布希總統獻身，就是有，也被當成神經病送到醫院去了。所以西方人不能理解這種衷於領袖的犧牲精神。
　　
個別對領袖有懷疑的人，他們的下場是不言而喻的。小金在還沒登基時，有一次開派對，男男女女待到熱烈時，關燈搞那種「拉郎配」的遊戲，他的秘書喝醉了，回家告訴給老婆聽。老婆認為這是搞不正之風應當讓老金知道，沒想到消息傳回小金，下次的派對小金讓大家帶老婆。等派對正在火熱之時，小金大喊，我們當中有叛徒，誰來處死她，那秘書當場擊斃自己的老婆來顯示自己的忠心。
　　
北韓設有很多集中營，那是專門為不忠的人和任何被懷疑的人設置的。
　　
在場的美國聽眾對此甚為詫異，我聽了並不以為然，只是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文革時期的紅衛兵為了表示對毛主席的忠誠把毛主席的像章別在肉上，徒步幾千里地去韶山探故居和八次接見紅衛兵時人們的狂熱表現，不比北韓現在的忠誠度差。
　　
北韓的經濟和社會現狀
　　
金教授說北韓很窮，除了十個地區外其他地方沒有電力。即使那些有電的地方停水停電是家常便飯，首都的高級賓館天天晚上也停電。自來水在平壤市民家裡也是限時供應，早中晚三次，每次一小時。大學的同事們沒喝過咖啡，大多數人不知道巧克力是啥味。金教授從莫斯科帶回一些咖啡和巧克力給大學工作的同品嚐，同事們說：這麼苦澀的棕色的水外國人怎麼那麼愛喝？大多數人沒坐過飛機，他第一次從莫斯科回到平壤，同事們最關心的是在飛機上吃什麼喝什麼怎樣上廁所。
　　
北韓的醫院是兩個系統，領導階級有專門的醫院，這種醫院裡的醫生護士的服裝和普通醫院不一樣。在平壤大學裡，教授不能和學生一起吃飯。
　　
北韓的學生在大學期間不能談戀愛，更不能結婚，畢業後也不能馬上結婚，男的要等5年，女的四年後才能結婚。做不到要受到處罰。
　　
北韓人沒有自由遷徙權，離開任何居住地都要得到警察的許可證，金教授的女兒不住在平壤市，到平壤市來探望他極為困難。
　　
北韓限制殘疾人出現在平壤，殘疾人必須遷到城外，他的一位教授同伴的女兒高位截癱，一家被遣送到外地。
　　
北韓的學生很窮，很多人連學英文需要英韓字典都買不起，很多人抄寫字典。
　　
北韓的學生沒有機會也沒有能力到國外學習，可金家的弟子全部在日內瓦受教育，而且金家的別墅遍及各地。
　　
北韓人把貧窮歸根於美國，他們認為美國戰領了南韓，時刻會來攻打北韓，所以領袖要備戰，他們吃苦受難都是美帝造得孽。北韓人民從心裏憎恨美國不僅是教育的結果，因為沒吃沒喝也是美帝造成的。
　　
金正日的原子武器論
　　
北韓人對北韓的軍事能力從來不懷疑，因為他們有偉大領袖的指揮，忠於偉大領袖，偉大領袖給予了政治生命，他們就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神兵天將，大多數人認為攻打南韓只需一夜功夫。
　　
九十年代初，金正日召集軍事將領們開會，他問攻打南韓的時候失敗了怎麼辦？將領們說，有領袖的正確領導，我們必勝。金正日又問：萬一失敗了呢？沒人敢回答這個問題，他自問自答地說：假如我失敗了，我就讓全世界和我一起完蛋。從那時起，北韓就開始了核武器的研製。
　　
金教授還對金正日繼承人進行猜想，因為金氏的後代很多，他認為可能因此北韓會大亂。他還認為金日成的死亡有可能不是死於疾病，因為預計一週後要會見南韓的總統。
　　
金教授還說他在韓戰時曾親手用手榴彈炸死了一位美軍，從那個軍人的背包裡有一張他妻子和兒子的照片，他悲痛地希望在有生之年能見到那個軍人的家屬當面道歉。
　　
在講演的最後階段，金教授呼籲學校的學生參與他為北韓學生編輯的韓英雙解字典，因為北韓的審查制度嚴，要去除字典中的敏感詞彙，例如「人權」「殘疾人」等。他希望用這本字典來幫助北韓的孩子學習英文，讓他們開闊眼界，認識真正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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