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檀:新一代的肖時慶們如何崛起
肖時慶的故事,印證了在監管與經營兩可、資本暴利日進斗金的時代,金融人才與階下囚常常只有一紙之隔。
2009年4月28日,時任銀河證券總裁的肖時慶被刑拘;當年5月13日被河南檢方正式批捕;兩年後,被河南省高院終審判處死緩。法院認定,肖受賄約1546萬元,內幕交易獲利約1億元。
隨著王益案而牽扯出的湧金系、肖時慶、雷波等利益鏈條已經大白於天下。我們無法寄希望於亦官亦商手握大權者一夜之間轉變價值觀,能夠保障的只有程序正義。
亦官亦商的經營環境是政商兩界游刃有餘的兩棲動物們的溫床。肖時慶絕不會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2009年8月,媒體統計至少有28名基金公司高級主管曾在證監會任職,而在基金公司與證券公司任職的有42人,有的在證券公司與證監會之間不斷「遊走」。
肖時慶顯然是兩棲動物中的佼佼者:早年在財政部下屬的中央財政管理幹部學院任教,1996年經王益之手作為重點人才調入證監會,先後在上市監管部、發行部、發行監管部、會計部工作;2001年從證監會任上到東方證券擔任黨委書記、董事長、總經理;2004年回到證監會擔任上市公司監管部副主任、股改辦副主任;2007年起擔任銀河證券黨委書記、紀委書記、總裁。如果沒有王益事件牽出蘿蔔帶出泥,肖時慶恐怕還會回征監會擔任要職。
兩棲動物們之所以游刃有餘,關鍵在於在政商兩界全都留有餘地,都有自己的利益鏈。作為監管者對公司手下留情,甚至如王益的親屬、肖時慶等人親自下場為擬上市公司上市、為上市公司增發大開綠燈;作為市場人士,他們利用資本時代重組、增發、老鼠倉等,獲得巨額收益。如果其中有某個人不通人情世故,不以共同行賄、索賄等方式繳納投名狀,此人必定被排除在核心利益圈之外。
我們很難想像在這樣一群沒有價值觀的人主導下,中國的資本市場能夠擁有正確的價值觀,能夠在內幕交易之外發展起社會各方共贏的財富生成之道,能夠站在普通投資者的立場上、站在中國經濟轉型的高處,通盤考慮中國資本市場的發展。肖時慶的被捕很難讓大眾寬心,西諺有雲,廚房的蟑螂絕不止一隻,我們發現了一隻說明我們沒有發現一窩。現在,誰有勇氣把一窩蟑螂連鍋端起?而後斬斷政商之間的通道,讓市場的歸市場,監管的歸監管?
我國證券市場實行嚴格的核准制,幾乎不存在退出機制,實行這套有特色的體制據說是為降低社會成本,穩定證券市場。但從肖時慶等案例可以看出,核准制與尋租齊飛,無退出導致優汰劣勝。難道我們要靠天天給發審委員、基金監管者念道德緊箍咒來保障市場的公平與繁榮?
隨著肖時慶案件飛入大眾眼帘的是,資本鍍金時代財富的分配路徑截然不同,而資本成為暴富的捷徑。
肖時慶案顯示出資本暴利到底有多厚?司法材料顯示,作為監管者的王益與肖時慶,尋租方式手段繁多。據報導,青島金王應用化學股份有限公司IPO、九芝堂股份有限公司重組、株洲千金藥業股份有限公司並購、億城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增發、太平洋證券股份有限公司另類上市路徑、雲南信託理財產品、國金證券借殼上市等,均有個人影響與行政之手強勢介入,亦有特定關係人利益共沾。經司法鑑定確認,劉花、馬志勇、歐陽春梅、蘇曉英、肖愛英五人同時在2006年9月21日至29日期間總計買入北京化二股票約430萬股,發生交易成本約3529萬元,獲利約1億元。案發後,肖時慶親屬退回涉案贓款約7251萬元。肖時慶的「創舉」,還在於通過內幕交易買賣國元證券股份有限公司股票獲利約1億元,刷新了落馬官員內幕交易的獲利記錄。這還不是利益的全部,通過信託理財、證券市場打通房地產與股票兩大投資市場,資本市場一再崛起的這個系、那個系都是財富暴利鏈條上的一環。
目前中國的房地產市場投資難以抑制,實體經濟薄弱、貧富差距拉大,證券市場不正確的激勵機制難絕碩鼠,鼓勵投資沒有錯,但以低稅、以直投等方式鼓勵惡性鍍金時代,絕非經濟之福。
肖時慶已矣,在新的市場風險投資高峰期,一代新人正在以截然不同的方式崛起。對於肖時慶案的反思,絕不應該僅止於個人品德,建立制度根基才能杜絕一個又一個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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