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特色的「作秀論」
作秀,在漢語當中是具有貶義。有虛偽故弄玄虛之意,也有欺騙含義。可是當今的國人被「特色」了的頭腦,已經分辨不出什麼是真正的作秀,不同程度作秀的含義。國人之所以反感作秀,多系源於當今即得利益集團為達到個人或者小集團利益最大化,不惜以損害公眾最大利益為代價的政績工程。且由於當今社會風氣的衰敗,對於即得利益集團的絕望,否定所有正面的行為。不但公僕們的正面行為被否定,普通民眾的正面行為也被否定。說白了,就是不再相信這個世界還有好人,還有不為私利的行為。這種觀念的產生有其深刻的社會根源,系思維定式使然。因為人們看到太多的黑暗太多的邪惡,即便感受到一絲光亮,也會懷疑自己的感覺。久而久之,便不願意再去用頭腦判斷。
誠然,當今社會想找到點真誠,找到點公平,的確不太容易。可是任何一個社會的人都不會是完全一樣的。就像無論怎樣文明的體制都不能讓所有人都道德高尚一樣,什麼樣惡劣的制度也不會讓人類完全墮落回獸類,總有殘存的邪惡與殘存良知。作秀之於當今社會即是一種邪惡的方式也是一種殘存良知的反映。
中國人民是善良的,二戰時期猶太人遭受屠殺,是中國人民向他們敞開胸懷,給許多絕望中猶太人以生的希望。幾千年的古老文明,是什麼樣邪惡的力量都無法滅絕的。只是不健全的體制,讓國人的良知頻頻遭到打壓,讓國人作好事感到恐懼,讓私慾不斷膨脹,惡念不斷被放大。
在作秀已經成為一種普遍社會現象時,最受詬病當屬公眾人物。談論國內人物危險,咱們只好拿個外國人來說說事了。一個人的行為是否在作秀,即要看結果,也要看他的目的。有許多先進的理念要在提出後很長時間才能得到實現。而且要特別強調的還有,即便客觀產生滿足私利的結果,其理念也未必一定就是作秀。因為作秀是一種主觀行為,而獲得私利卻有主觀意願的結果與客觀結果之分。
例如,一個人倡導買賣公平,倡導誠信經商,結果人們認同他的觀點,願意買他的東西,他因此發了財。這個過程看似簡單,可也有幾種不同情況。
即可主觀上想為達到此目的而倡導,而因此發了財;
亦可本不講什麼買賣公平,不講什麼誠信,只想欺世盜名,達到獲利的目的,而世人沒有看清其本來面目,為其虛假行為所迷惑,都買他們的東西,而讓其發了財;
亦可本不講什麼買賣公平,不講什麼誠信,只想欺世盜名,達到獲利的目的,而世人看清其本來面目,沒有被其虛假行為所迷惑,都不買他們的東西,他們自己沒有因此發財。
亦可主觀上想講買賣公平、講誠信經商,可是因為其沒有過實際行動,而不為世人所相信,不敢買他們的東西,而未能令其因此獲利;
亦可把買賣公平、講誠信視作道德之舉,期盼著騙取世人相信他們買賣公平、講誠信後,再不擇手段去發財。經常以行為向世人證實自己是講買賣公平、講誠信的。
第一種與第二種情況的結果都是發了財,卻不能因為其行為使自己獲得私利皆斥之作秀。而第二種與第三種情況前提相同,結果不同。也不應該因為第三種情況自己沒有獲得私利,就不辨別其主觀原委,視作正義之舉。第三種與第四種結果相同,可主觀目的不同,一種是想靠騙人發財,另一種是想靠取信於人發財。所以二者即不能都視作作秀,也不能都視作正義之舉。國人現在對於作秀,缺乏的就是對於這些細節上的甄別。最後一種(第五種),雖屬虛榮所致,畢竟還沒有無恥到赤裸裸地行騙。也不能與達不到騙人目的的作秀後而赤裸裸行騙明火執仗作惡等同看待。至少這最後一種客觀上還是有益公眾的。
由此可見,即便作秀也不完全一樣。不能一概視之。但凡作秀,都要是要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更大的利益。可似乎國人受傷害至深,已經顧不得辨別這些細節了。國人質疑作秀已經超越國界,當前廣泛受到作秀質疑外國人當屬新任美國駐華大使駱家輝了。這是典型的以中國觀點,判斷不同價值觀國度事物。其上任伊始,就在中國大陸掀起軒然大波。駱家輝是美國華裔,既得利益集團本以為在尊重「中國核心利益上」上會比他的前任洪博培「做得更好」。豈料這傢伙「不識時務」,處處反襯著中國的既得利益,著實令當局頭痛。
作為美國首位華裔駐華大使的駱家輝履新不到一年,就成為官媒的靶子,受到官媒接二連三的抨擊。8月15日,大陸媒體曾發表《要警惕駱家輝帶來的美國「新殖民主義」》的長文。文中措辭「這個華裔的駐華大使是為了美國不是為了全人類的整體利益而來」之強硬更是把駱家輝的舉止上升到「意識形態」高度。卻絕口不提「全人類的整體利益」本質是什麼。以中國大陸卻得利益集團的特權利益當作「全人類的整體利益」的偷換概念的方式,是既得利益者們愚弄國民的慣用手法。網路信息時代,信息通暢,像駱家輝這樣的公眾人物的活動,會隨時被公諸於眾。網友們查一查駱氏行蹤就會發現,此人是謹言慎行,行事低調的。可是為什麼要遭到那麼多詬病呢?事實勝於雄辯,雖然國人被引導著仇恨普世價值,可是國人善良的本性,仍能從這個一句漢語都不會說的華裔「敵國」大使的「罪狀」裡看到久違了的清正廉明,開始質疑從前聽到的美國黑暗。
駱家輝的「罪狀」是:從乘飛機坐經濟艙、自己背包、拿優惠券買咖啡的「平民生活秀」;到監測並公布大使館真實的空氣質量數據,摻和北京的城市管理爭論;又因為參加博鰲論壇時會議指定的五星級酒店費用是美國政府差旅費的3倍而拒絕入住。選擇入住附近的四星級酒店。這些反襯中國大陸即得利益者們的奢靡行為,被特色國民斥責為作秀。官媒完全不能相信像駱家輝這樣的美國高官能被「罪惡的美國民主制度」徹底根除了劣根,於是引導特色國民要求其公示財產。並用放大境找到駱「作秀」根源:「之所以坐經濟艙,是因為美國政府規定大使的差旅費剩下歸自己。」在中國既得利益者們看來,依法節省獲利就是罪惡。可惜駱是美國官員,這在美國並不違法,而且也不受崇尚節儉的美國人民的道德譴責。在中國既得利益者們的邏輯裡,有錢就該揮霍。不揮霍就不正常,就是作秀。
按照國際法,美國大使館就等同於美利堅合眾國在北京的一塊領土(中國住美國大使館也是中國一塊領土)。人家在自己的領土上檢測空氣質量並公布結果,被譴責干涉中國內政。中國的內政是什麼?是剝奪中國法律規定的國民的知情權,還是說假話欺騙公眾!不然「監測並公布大使館的真實空氣質量數據」這種正常的公益行為怎麼就成了干涉中國內政了?難道中國的內政懼怕真實,裡面沒有公益?按照國際慣例的領土主權,對美國大使館公布美國領土主權範圍內的公益數據說三道四才是干涉別國內政。可是中國特色就是只許中國既得利益者們干涉別國內政,不許別國干涉中國的內政。這種行為就是把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特權推廣到全世界。美國阻止別國政府屠殺其國民就是霸權,中國既得利益者們以完全有悖於國際慣例的邏輯阻止美國公布自己領土主權範圍內的公益數據就成了正義之舉。相信會有相當多的國人在面對這種邏輯而啞口無言時,仍會強詞奪理地說這也是作秀。因為在中國大陸人的眼裡,官員做正事就是作秀,就是別有用心。
「作秀」一詞的表面意思是某人在公眾或媒體前的行為與日常行為不符的表現,通常特指(領導崗位的)官員。可即便別有用心集團引導特色國民廣泛深挖,也沒挖出駱家輝有什麼「與一國大使身份極不相稱的做派」。美國特命全權大使,是為了美國而不是為了全人類的整體利益而來,奉行美國價值觀是其行事準則,這有錯麼!這就是愛國。中國輿論對駱的這種譴責,就是把美國利益與全人類的利益對立起來。潛台詞就是你要以全人類的為重,當世界任何國家的利益與美國利益發生矛盾時,你駱家輝就應該放棄美國利益,以全人類的利益為重;中國既得利益者們要求國民愛國維護本國利益,無論是為了全人類的利益還是其他什麼原因犧牲本國利益都是賣國;卻要求美國人犧牲美國利益去維護什麼全球利益,要美國人去賣國,不賣國就是傷害中國人民的感情。這些人嘴裡的中國人民的感情,究竟是什麼感情?是哪些中國人民的感情?在不損害他國利益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地維護美國國家利益,不辱使命,就是好美國大使。難不成要美國大使背叛美國,服務於其他利益集團就不傷害「中國人民的感情」了。聯合國和駱家輝從未宣布過他是聯合國特使,憑什麼「為了全人類的整體利益而來」?難道中國社會容納不了盡職盡責?恪盡職守,克勤克儉就是作秀?這種秀,中國大陸有多少?
黨媒在其即得利益集團微博發出「請駱家輝公布財產」的要求,更是滑稽。美國官員公不公布自己的財產是美國正宗內政,只有美國人民才有這個資格。一個頑固抵制公示官員財產群體的代表(官媒)有什麼資格要求他國官員公示財產。這種行為被網友譏笑為「老妓女要求黃花閨女出示處女膜自證清白」,他們有勇氣要求中國既得利益者們公布財產麼,敢嗎?駱的財產早已經在其就職前就公示了,只是公示給美國納稅人了。可是即便如此,人家也沒有譴責中國官媒干涉美國內政,而是重新向中國民眾公示了駱的財產,只不過人家以其人之道提出要求中國既得利益者們也公示財產。這在特色國人的眼裡大概也是作秀罷,因為這不符合中國「國情」。在中國特色民眾的眼裡,只有無視民意頑固抵制公示財產才正常,否則就是作秀。
駱家輝的生活簡樸,令中國既得利益者們汗顏而為此惱怒,這些並不讓人意外。可是特色國民對駱家輝的個人做派,平民化作風等進行人身攻擊,就突顯十足的民族悲哀了。這樣的節儉風格,恐怕要讓很多國家政要都汗顏。當今世界唯一的超級大國,比「發展中國家」的公務員還珍惜納稅人錢財,即便是真作秀,納稅人也讚許,何況人家能一以貫之秀常態,這與中國大陸的秀有著本質上不同。不過仍可以想像,還會有許多被特色了的國人,憑藉中國特色邏輯,譴責駱家輝雖然一貫克勤克儉,心裏卻不是這麼想的。世界上怎麼會有不想腐敗的幹部呢!想腐敗,沒有腐敗也是作秀,一貫正確的中國人怎麼會罵錯人呢。只是這不是中國特色的秀。
秀在中國也特色。國人的作秀觀念就是不與既得利益者們沆瀣一氣同流合污,一切正常之舉與虛偽的騙術統統都屬於被中國大陸社會排斥的秀。因為在中國大陸的社會只有欺騙才是真實的。這就是當今中國大陸社會「秀論」甚囂塵上的潛台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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