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人小時候張嘴就是胸懷祖國放眼世界(Pixabay)
【看中國2018年7月13日訊】我那個時代的人,好多人小時候張嘴就是胸懷祖國放眼世界,立志要解放世界上三分之二的受苦人。其實,這個三分之二的比例,後來已經發生了變化。這個比例,是社會主義陣營還完整時候的演算法,等到蘇聯和東歐按我們的說法都修了,就又吃二茬苦遭二茬罪了。古巴、朝鮮和越南,也玄。所以,等到我完全懂事的時候,按理說,世界上受苦人已經超過了三分之二,幾乎就剩下我們中國人還幸福呢。
但是,習慣的說法並沒有因為世界上出了修正主義而改變,我們還是這樣信誓旦旦,幾乎每天發誓要解救那些中國以外的人們。進入文革之後,好些大哥哥姐姐們,還揚言有一天要攻下白宮,把紅旗插到白宮的頂尖上。這個宏大的目標,後來又加上了克里姆林宮,也需要這些紅衛兵去攻佔。那場景,估計就跟當年的蘇聯電影《攻克柏林》差不多。很幸運,在文革開始之前,我看過這部電影。
不過,當年的我,卻沒有這樣的大志。因為我知道,我和我的家人,都不是這個國家的主人。我在家裡最小,年長的大姐,高中畢業之後,成績很好,卻沒有考大學的資格。一個出身不好,父親又有歷史問題的人,在這個國家,就是賤民,賤民是沒有資格胸懷大志的。這一點,街坊鄰居,都門清,嘴上不說,目笑存之。
文革一開始,父母挨批鬥,然後進了牛棚,我的狗崽子身份,被確定下來。出身好的同學,根本不叫你的名字,就叫你崽子和羔子。沒事揍你,就是一種他們的娛樂。雖然說,上面需要小學生上街遊行了,我也得跟著去,但絕對不能出頭露面。文藝節目裡,連大合唱都不能參加,打籃球,踢足球,都沒有人帶你玩。經常開的憶苦思甜大會,一唱起憶苦歌,我就得躲在角落裡,好像在萬惡的舊社會,我剝削壓迫過這些老師和同學似的。
文革後期,局面穩定一點,學校能上課了,我愛讀書,成績好。但是,人們會當著你的面嘲笑你,說你學習好有什麼用?愛讀書有什麼用?漫說不能被推薦上大學,就連當兵都不行。中學畢業之後,去農業連隊勞動,全連的青壯年,都是民兵,就我一個人不是,連摸槍的資格都沒有。
在這種情形下,我當然不可能有什麼大志。這個國家跟我沒有關係,世界的革命形勢,跟我也沒關係。我生活在這塊土地上,充其量,不過是一隻活得比較長的螻蟻。哪天人家不高興了,一腳就踩死了,踩死也就踩死了。當年我父親在連隊扛包,從汽車上跌落到水泥場院上,顱腦出血,昏迷不醒,人家只把母親叫來,就不管了。幸好,開車的司機,用汽車把母親和父親帶到場部醫院,才算救了一命。當時,如果我如果出了事兒,也就是這個待遇。
只是,工作之後,我發現,像螻蟻一樣活著的,還不止我一個。我們周圍公社裡的社員們,即使出身貧下中農,活得也一點都不好,好多人家,連一幅完整的炕席都沒有,身上的衣服,補丁落補丁,每年,都要缺至少三個月的糧。家裡多養頭豬,多養了幾隻雞,還會被大隊的民兵給抓走,如果不服,管你是不是貧下中農,吊起來就打。
理論上,他們都比我強,是國家的主人。但是,連飯都吃不飽,主人又有什麼意義呢?更何況,也沒有什麼國家大事,有人會跟他們商量。連自己生產隊種什麼糧食,上交多少,他們都說了不算。
不用說,這些社員,也沒有大志,甚至連世界上還有三分之二的受苦人這檔子事兒,有的人都不知道。那時候,有時候我腦子裡也會閃過一絲不該有的念頭,世界上還有什麼地方,會比這些農民更苦呢?但是,瞬間就打住,不敢往下想了。
賤民,不該有主人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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