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3月3日,一名士兵在北京人民大會堂站崗(圖片來源:PEDRO PARDO/AFP via Getty Images)
記者見到何穎的時候,風和日麗,陽光就斜斜的從窗欞照在他的臉上,溫文爾雅的書卷氣,講話也不急不躁,徐徐道來他們三代人的故事。
何穎的爺爺在中華民國政府任職,中共建政後,爺爺分到了糧食站工作,不幸當職的時候有人被殺,當時中共大規模開展鎮壓反革命運動,因著他信仰一貫道又在民國政府任職過,那時偵破案件就只憑「出身成分」,不講證據,再是冤枉的,「成分」是中共認定的敵對階級,就會喪命,他們抓住了爺爺,隨即爺爺就被槍斃冤殺,衛兵找上門,讓婆婆交出「槍斃爺爺」的「子彈費」。
北春記者:「我看過之前那個時代的報導,要被執行死刑的家屬掏錢支付槍斃用的子彈錢,這是殺人誅心。」
何穎:「是,婆婆當時還懷有身孕,我想像不到一家人是怎麼經受這樣的痛苦和煎熬的。」
爺爺被冤殺後,婆婆和六個子女家破四散,流離失所,何穎的父親只有5歲卻也被牽連,終日在政治鬥爭漩渦中艱難求生。婆婆自己心力交瘁,無力支撐起這個家庭,吃不上飯,只能把孩子們都送養出去,一次偶然的機會,何穎爸爸遇到自己朝思暮想的親生母親,奈何養父母在旁邊,只敢悄悄看悄悄流淚,害怕讓別人說養不熟家會被拋棄。爸爸後來很早就考到外地,離開壓抑的環境,最終只在四十九歲就抑鬱去世,離世前也未能再見到自己離散的兄弟姐妹。
時代的一粒塵埃落在一個人的肩膀上,壓垮了三個世代的家庭。
1989年,18歲的何穎在重慶紅岩機械廠技工學校上學,那年正值八九學潮,何穎內心澎湃,覺得中國未來有希望,隨即出版了學校的第一份手寫報紙《挑戰者報》,並試圖組織全校學生遊行參與學潮,甚至還與周邊工廠、技校聯絡造成更大聲勢,和當時對中國政治滿腔熱血的年輕人一樣,立志改變中共貪腐現狀,但隨後學校領導和同廠領導將此事鎮壓下來,何穎最後只能草草開了公開大會,隨即6月4日的北京,中共政府血洗了在天門抗議的學生們,他震驚憤恨百感交集,對中共徹底失望,也更加認清了其獨裁政權的真實面目,繼轉入地下發表結束一黨獨裁的言論。2006年8月,何穎以「川江未眠客」的筆名發表的文章《民主成功並不難——共產黨的特性與民主鬥爭策略》,入選著名的《未來中國論壇》月度總結,一度在網路上掀起網民熱議。那時大家在網路,通過QQ群分享搬運來自海外的信息,封號是家常便飯。習近平修憲連任後,何穎更感絕望,2019年4月,在何穎發出「共產黨下臺,習近平下臺」的圖文後,重慶市巴南區龍洲灣派出所黃衛東副所長帶人上門進行抓捕。
北春記者:「當時是什麼樣的情景?」
何穎:「我前妻打電話給我,非常驚恐,說有一些警察氣勢洶洶上門,揚言要抓我,前妻和孩子在電話裡哭,警察走的時候給他們留了電話,威脅她聯繫我,讓我盡快投案自首,當時我在外面,聽了就知道事情不好,迅速把手機和筆記本裡的所有反共相關資料清除掉,我主動打電話投的案。」
「電話投案後,沒有多久三名警察就來了,為首的就是黃衛東,羈押著我,坐警車就到了龍洲灣派出所。一進警察局辦公室手機就被收走,警察當我面檢查手機,還嘲諷了我。然後他們叫來網監部門的幾個人,翻出我轉發給朋友的兩張圖,問哪裡來的,那時候我才知道是轉發成都反對習近平執政、要求共產黨下臺的兩張推特截圖,被網監發現了。隨後我就被帶到審訊室,坐在鐵椅子上,兩手帶上套扣,拷問我一整夜,接連著第二天一天的時間,當時人一直處於恐懼狀態,那麼長時間高度緊張,腦子一片空白,也不知道瞌睡不知道飢餓,只記得聊了的都是些為什麼反黨反社會之類的話題,他們最後也沒有實際判我什麼罪,派車送我回去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當我到達住處的那一刻,直接崩潰了,渾身止不住的發抖,倒在床上就昏過去了。」
何穎(圖片來源:北京之春)
北春記者:「這次被抓以後,你的心態上有什麼變化嗎?」
何穎:「心態上倒是沒有什麼變化,實在沒辦法看到不公平的事閉嘴,但這是我第一次知道微信居然這麼透明,中共對於言論的審查已經連圖片都過濾了,吃一塹長一智,只是後面再發東西小心一些了,說的隱晦,含沙射影,但無緣無故的封號是經常的事。」
壓垮何穎的最後一根稻草是中共在新冠時期嚴酷的封控政策。
2020年10月,何穎使用專用賬戶在微信群裡斥責中共研究和釋放病毒、無恥甩鍋、非法防疫藉機斂財,忽然出現異常,不能使用群聊和朋友圈。第二天早上八點不到即有兩名警察敲門,再次帶他到龍洲灣派出所接受訊問,照例是收手機、長時間等待,這次詢問時間不長大概一個小時不到,有一個細節是問他是否認識臺灣的一位微信朋友,快到下午三點才完,期間警官威脅他再這樣撒布信息會影響他母親的養老金,以及孩子的記錄,孩子的上學都會有問題。
2022年4月,何穎又在微信朋友圈裡抗議中共不人道的疫情嚴控措施,以及反對所在物業與社區的非法禁錮、消防通道加鎖等,何穎所住小區物業藉口防疫,鎖住了所有出入口,並串通唯一給小區供應食品的超市,高價供應肉菜米面等,還憑票通行。因以前社區和物業已經多次欺騙大家供應正常,導致好幾次很多人沒有及時儲存食品,差點餓死,所以何穎帶頭在小區群、朋友圈裡抗議,在多次領頭與物業交涉後,又與出面的社區工作人員發生幾次爭吵。被巴南區龍洲灣派出所警察電話嚴厲警告,他們告誡再出頭抗議,他們將對何穎「不客氣」。
北春記者:「你怎麼看待中共的封控政策?」
何穎:「非常多的不滿,因為太多的不人性、不合理因素,導致身邊太多朋友跳樓。記得有一天,僅僅一個上午重慶就四個人跳樓!包括我自己、家人,在忽然封控缺少食物時,也想過很多投訴各種辦法反抗,都沒有用,心裏升起深深的無力感,對這個無處訴說的環境感到深深絕望。」
北春記者:「你在中國試圖對你的遭遇尋找過司法幫助嗎?」
何穎:「司法沒有作用,當初打了疫苗結果導致後遺症的好多重慶孩子的家長,在南岸區一個大廣場聚集,很快被全部抓走,那就是23年初的事情,我印象很深。」
北春記者:「你是怎麼看待發生在你家三代人身上的事?」
何穎:「我們一家,都算是有信仰,愛幫助人,熱心善良的人,我和我爸爸都救過落水兒童(我父親不止一次),幫助過許多流浪者、落難人,寧願自己吃虧也要給別人行方便,聽說我爺爺也是脾氣性格非常好,同事都很喜歡的人,可是在中國,卻一直生活得那麼壓抑和憋屈。思來想去,還是共產黨的原因吧,要不是他們,我們根本不會遇到這些坎坷,我也不恨任何的個人,哪怕是習近平,可是這個組織,這套體制,我是最深的痛恨的!」
北春記者:「你覺得這套中共體制是哪裡的問題?」
何穎:「中共現在的體質是集合了古今華夏最骯髒、最陰暗、最惡毒的文化糟粕,以及來自蘇聯的最專權、最高效、最恐怖的制度基因,形成了這個劣勝優汰、高度獨裁、階層嚴格、金玉其表、惡事做盡的專制集大成者。他們的存在,真是華夏民族最深重的災難。對全世界文明力量也是最嚴重的威脅。」
北春記者:「這個文化糟粕和專權、高效恐怖主要是哪一方面?」
何穎:「皇權文化、奴性文化、暴力手段、權鬥傳統,形成的共產黨的殺、騙、斗基因。社會機器所有一切運轉,無不以其核心利益,即統治權利為最高目標。對內極盡盤剝壓榨,欺騙洗腦,對外巧言令色,包藏禍心。」
北春記者:「你的理想國是什麼樣?」
何穎:「就像美國一樣,機會平等,言論自由,法律公平,人人努力。就像日本一樣,相互尊重,相互理解,充滿關愛,充滿信任。就像臺灣一樣,文化多元,尊重傳統,博採眾長,華夏重光!」
何穎經歷困難重重到達美國後,加入了立志結束中共一黨獨裁的政黨。
何穎:「能自由說話的感覺,真好。」
北京之春記者站張致君
於2025年3月29日採訪
(原文鏈接)
来源:北京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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