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是不许党员炒它鱿鱼的,刘英杰大夫后来被开除出党。他被开除党籍以后得到全院职工和领导的无声同情和支持,他在长达一年多的时间里拿着工资不上班,却没人过问他,就是例证。他天天在家突击英语,在市公安局和公安部有关朋友的帮助和策应下,居然通过合法的途径移居德国,躲过中共惯用的对不同政见者的长期迫害和无情打击。
由于戒严部队进城,北京市的公交曾经停运数日,职工无法上班,学生无法上学。6月6日公交恢复,我接到本单位同事F的慰问电话:“听说木樨地打得很凶,特别担心我出事,说下午准备来看我。我同意了。6月6日下午2点左右我去地铁街见F,接到她以后刚刚穿过22楼,一辆戒严部队的坦克竟呼啸着从东往西开过,光天化日之下,莫名其妙地向天上狂扫机关炮,由于长安街两侧高层建筑林立,特别拢声,机关炮益发显得震耳欲聋。街上行人如鸟兽散,我稍不留神F也不知躲哪里去了。我等了大约十五分钟,她才从一个墙后跑了出来,我觉得可笑说:“你怎么像兔子一样灵巧,眨眼的功夫就没影了”。她说:“好可怕啊,我魂都快吓没了,你还有心开玩笑”。又问:“你难道不害怕吗”?我说:“这几天,天天有开枪的,都习惯了。另外,声速慢于弹速,当你听到枪声,实际已经击中目标,来不及躲了,跑也没用”。我一边说一边领她看了复兴医院用自行车棚改的临时停尸房,共56具尸体。这些尸体前都放着他们随身带的证件,绝大多数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其中有一个学生我印象特别深,他的学生证写的是中国科技大学研究生部,出生1966年。1966年对于我们中国人是永世不忘的。我和F感触的说:多好的年轻人啊!可惜生于动乱死于动乱。还有一个工作证写的是中国国际广播电台,像是一名记者,名叫张汝宁,三十四、五岁,新任命的俄语部主任,刚从苏联留学回来不久,那天晚上下夜班,路过木樨地回家,就被打死了。他父母是我父母的同事,他姐姐张汝清和我妹妹是同学。这些尸体始终没人认领,估计多是外地学员或民工。或许当时的大气候太白色恐怖,家属不敢认领。尸体已经腐臭,为了减缓腐臭速度,医院泼洒了浓重的福尔马林,腐臭和福尔马林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更令人作呕。医院的停尸房只有十个冰柜,正常情况下医院自用两个,没有死亡报告,火葬场也不敢收,所以尸体只好在院子暴尸。
看完尸体我和F又到我家坐了大约两小时。快四点了,F要走,我又送她坐地铁,快到长安街时我们发现人们都躲在22号楼南边利用建筑物作障碍物,每个人都探出半个脑袋窥视长安街上的戒严部队,不敢通行,窥视的人一字排开有十米多长。这些戒严大兵头戴钢盔,手持钢枪站在路边。老百姓不敢过去。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我询问了一个人:“让过去吗”?他说:“不知道,部队说开枪就开枪,谁还敢过去”?我又问:“刚才又开枪了,还是两小时前开的枪?”他说还是两小时前开的枪。我分析了一下情况,觉得不可能再开枪了,应该允许市民出行。估计是市民已被军人吓得如惊弓之鸟,自己不敢上街。估计归估计,万一大兵真开枪,后果也是不堪设想。我必须把F送上地铁,又不便让她去冒险,所以我决定冒险过去问一下,于是我向荷枪实弹的大兵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想,也许他们会把我当作冲向他们的暴徒,随着一声枪响,我将应声倒在血泊中。很快我又自我否定了这种可能。我瘦小的身材,穿着裤衩背心,明显对他们构不成威胁,大兵不会误伤我的。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声大喝:“站住不许靠近”!我立即一个急刹车,停住了,距离大兵有十米开外。大兵警惕地握枪对着我,表情十分不友好。我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谦卑地说:“我想坐地铁,给过吗?”大兵回答可以。我又没话找话地问:“那你们这是……”他慷慨激昂地回答说:“我们是三十八军在执行任务。中央军委有命令,今晚消灭二十七军,因为二十七军是叛军,他们向老百姓开枪。”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激动地跑了回来,向躲在22号楼后面的群众说:“报告你们一个爆炸性的消息,部队今晚有大动作……”
木樨地22号楼附近的居民对我的话将信将疑。我说:“不信你们可以过去问。”于是,又有几个胆大的小伙子向大兵跑去。他们回来证实了我的话,这时已经有三五一伙的市民向大兵跑去,要亲耳听到这激动人心的消息。
如同发生了核裂变一样,最多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刚才还如同鬼子进村坚壁清野没有一人的木樨地,成千上万的人,就象突然从地底下冒了出来,涌向了街头。木樨地转眼间就成了“王府井”,人山人海,向所谓的三十八军致敬,成条的上好香烟,成筐的煮鸡蛋,都送到了“亲人”解放军的手里。人们欢呼着,跳跃着,帮助戒烟部队清除路障。甚至很多热情奔放的北京姑娘和大兵亲切拥抱。场面十分激动人心。这是,突然出现了三台摄像机,(也可能更多),开始抢拍起现场镜头。这异常的现象,这来得如此及时的摄像机,立即引起了市民的警觉。有一位年长的问我:“他们是三十八军吗?是来平息二十七军叛变的吗?”我连忙说:“我也有些感到不对劲。”但这时想制止正在激动不已的群众已经不可能了。由于人太多,我不得不踮起脚,并尽可能地靠近摄像机的麦克风,突然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们是三十八军吗?是要平息二十七军叛乱的吗?我们会不会上当?”我希望我的喊声能够被录下来。但是,我很清楚,我离开麦克风还是太远了,是不可能被录下来的。即便录了下来,也只是报废了的带子。我就象落水的人,连烂草也想抓住一样,这是我唯一可以做的事情了。后来,我和几个木樨地附近的居民悻悻地离了开去。这些居民平时大家都互不相识,至今也不知道对方的姓名,也没必要知道。只要知道彼此的立场就已经足够了。但在运动期间,彼此都成了朋友。
6月7日清晨,当我打开收音机听新闻时,听到播音员播报:昨日首都市民热情欢迎戒严部队,在木樨地帮助部队清除路障,送烟送酒送鸡蛋……我怒不可遏,立刻跑下楼去,这时22号楼附近已经积聚几十人,大家见我就问你早上听新闻了吗?我说没听就不跑这里来了。大伙骂着:“流氓军队”、“流氓政府”、“无耻透顶”。
过了一个礼拜,22号楼的一个朋友(他是军队高级干部的子弟)告诉我,他的哥儿们是现役军官,已查明6月6日的骗局,是军委责成总参一手策划的,原因是国际社会质问中国政府:你们说群众是拥护戒严的,但为什么我们的媒体拍到的镜头都是反对戒严的?你们能不能提供一些群众拥护戒严的录像?中国政府让广电部送上这方面的资料,结果广电部检索了全部录像带共六箱之多,没有一个合格。只好捡起中共弄虚作假的惯技,炮制了6月6日群众拥护戒严的骗局。
“六四”枪声及6月6日的骗局使我看到了中共反动反人民的狰狞面目,上帝要让谁灭亡,就要让谁先疯狂。我对这个党已彻底失望,我为加入了这个党而感到耻辱,我也断然的退了党。转眼间“六四”过去15周年,中共至今不敢给学运平反,说明他还要坚持过去的反动立场与人民为敌。如果不放弃一党专政,不改革政治体制,中国的腐败将愈演愈烈。近年来国内要求为“六四”平反的呼声越来越高,这是人性的觉醒,是人民在走向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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