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右」不是「和諧社會」的打擊對象

鐵流上書胡錦濤主席的第三封公開信

尊敬的胡錦濤主席：您好！
這是寫給您的第三封公開信。第一封、第二封是在北京寫的，這第三封是寫在美國馬里蘭家裡，這裡距華盛頓差不多五十公里，五年前你來訪問美國離開華盛回國時，我太太和眾多旅美華人還在林肯紀念堂為閣下送行。您留給他們的印象是：親切、有人情味，且和靄穩健，有大國領袖風範。
我寫給您的第一封公開信主要內容是：「有關部門為什麼要監控我這個老右派」，說的是今年三月五日，我和北京幾位老右派發起組織「全國六十一名老右聯名向中共中央、全國人大、國務院」上書，要求「一，開放言禁，認真總結反思歷史；二，徹底否定錯誤的反右政治運動，不要給共和國歷史留下笑柄；三，賠償受害人的經濟損失」。在此後的四月六日，我們北京三十多位老右派又聚會「紀念反右鬥爭五十年」，從四月九日起即發現有三輛小車從早到晚跟蹤我，致使我全家老小驚恐不安，給寧靜祥和的生活蒙上陰影。此信在寄發的同時，還在境內外網站予以公布。僅管主席和有關部門未回覆隻字，但從此再沒有車跟蹤我了。說明化解了矛盾，達到了「和諧」的目的。
第二封信是我和「五七」難友任眾、燕豚符以及右派子女俞梅蓀聯合寫的，主要陳述「反右派鬥爭」是錯誤的政治運動，必須徹底否定！並建議胡主席和中共現在一代的執政精英，要像美國第十六任總統亞伯拉罕‧林肯先生一樣，為了國家民族的長治久安，敢於斷然頒布解放黑奴的《解放宣言》，留下千秋美名，成為美國人民心中的真正英雄。雖然這封信毫無任何結果與反響，卻給歷史留下了一個聲音：「和」比「斗」好。鬥，則你爭我奪，仇恨連綿，國家分裂，人民不幸；和，則上下一心，和氣生財，全民團結，國家有福。為此五十年前毛澤東和當時中共中央發動的這場違背天理，陰險毒辣的「反右派鬥爭」是完全錯誤的政治運動必須徹底否定！
今天寫來的第三封信，主要為難友山東大學附中退休教師李昌玉先生鳴不平。他是右派，我是右派，都是少年追黨，解放之初即參加革命工作，滿懷一腔豪情，誓為共產主義奉獻青春的革命者，卻因響應共產黨「整風」號召，而落入毛澤東「陽謀」的陷阱，成為萬劫不復的賤民。他兩次「戴帽」，虛耗二十多個年華；我被投入監獄，時間長達三個抗日戰爭。請問，這是誰之錯？誰之罪？另外，我四月初受有關部門打壓監控時，他第一個發出聲音在網站上為我呼籲，結下了不可磨滅的朋友情誼，他現在遇到同樣麻煩，我不能坐視不理，這還像個右派嗎？
我們都是退休幹部，仍拿著國家的工資，享受著各種福利待遇，但不能未好傷疤又忘痛啊（請注意：不是好了傷疤，是未好傷疤）！我們記住歷史，為的是今後國家不能再發生類似災難；我們要求「否定反右」，是為中華民族長治久安思考。我們一言一行決非要推翻共產黨，反對現政權，僅就歷史說歷史而已。因為如不記住歷史，共產黨仍堅持一黨專政的統治，誰敢保證今後的國家不會再次發生「反右鬥爭」、「文化大革命」、「六四血案」的災難？為此，必須反思歷史，正視歷史，面對歷史，總結歷史！解決歷史上遺留下來的各種問題，首先要解決「百罪之首，萬惡之源」的「反右鬥爭」。
要徹底否定「反右鬥爭」，就必須否定毛澤東一系列亂黨亂國的罪行，不如此國家根本無民主可言。出於對國家、對民族的負責，我們這些整不怕，關不怕，甚至殺不怕的老右派，值「反右鬥爭」五十年之際，才勇於站出來向中央呼籲，誰知又遭致種種無情的打壓與威脅，現李昌玉正處在誠惶誠恐，朝不慮夕的景況之中，這是我今天公開信的主要內容。
李昌玉是個敢言真話，傳統正直的知識份子，兩年前他就和山東大學教授、右派份子史若平，在網上發起右派簽名活動：要求平反，要求補工資，要求向害人道歉。在很短時間內響應的右派已逾兩千多人。我認為他們不但為歷史做了一件好事情，也為共產黨張揚了「民主是個好東西」的形象，因為沒有專政機關去找簽名者的麻煩，說明閣下提出「構建和諧社會」非虛假的東西。。除此，他還經常在網上發表批評專制、宣場民主理念的時政文章，高達百餘萬字。可是好景不長，從今年四月起，他們學校黨委書記奉命多次找他談話，說上面（不知哪一級上面）已經圈定他是全國三個鬧事右派份子中的一個（另兩個據說是杭州的葉孝剛和我。）叫他懸崖勒馬，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一個月前，他們書記還不辭辛苦，千里迢迢從濟南去到秦皇島向他兒子施壓，並動員其回濟南向老爸做政治思想工作，還請他們全家吃飯，投資不謂不大，態度不謂不真誠。其實在這之前，李昌玉家裡電話、計算機網路，己為有關部門嚴密監控，外出行走也有人釘哨「保護」，只是他自已不知而已。
不久，李昌玉收到國外邀請函，請他六月赴美參加反右學術研討會，於是書記緊張萬分，千叮伶萬屬托叫他不能去，那是「境外敵對勢力」所為。雖然，李昌玉先生有兒子、媳婦、孫孫在美國西海岸，為回報書記的「盛情關懷」，當即表示：不再在網上發表文章，也不去美國參會，但要去北京美領事館拿簽證，於是五月初去北京簽下護照。他原訂五月九日去重慶參加母舅九十歲生日大慶，八日坐書記車去濟南火車站，行經半路被幾輛警車攔截，去了他所在地公安分局。原來一小時前濟南市新聞出版局，從他家小院水泵房抄走了他的文集《歷史大視野》1940本。此書是他歷年在國內外網站上發表文章的總匯，他得到一個香港書號便自費印刷出來送朋友親故，可新聞出版局視為非法出版物，立即成案移交給濟南公安局經偵大隊處理。攔截他的就是經偵大隊的多名警官，接著他們以「傳喚」名義扣留了李昌玉，並對他進行了「傳喚」的「詢問」。李昌玉在電話上告訴我： 訊問他的三位警官態度十分客氣，稱他是老同志、老先生、老前輩，並言他們是「奉命辦事，照章執法」，又說他們不管書的內容，只管非法出版。李昌玉也十分冷靜沉著應對，談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和五十年前反右的經過。他說，毛澤東一貫口是心非，恩將仇報，凡是對他好的和幫助過他的人，決不放過。他例舉濟南市1948年解放的經過，當時解放軍孤軍進城，蔣介石立即組織力量反攻，並準備空降幾個師來濟南。但濟南市國民黨空軍司令突然宣布起義，這做工作的就是1957年中國第一個大右派章伯均。他還談了自已少年追黨參軍，曾是華東地區青年知識份子楷模，結果五七年幫助共產黨「整風」打成為右派埋葬了一生。。
「傳喚」問訊進行了六七個小時，後公安局經偵大隊又去他家裡搬走了他所使用的電腦和帶去重慶送朋友未帶走的四本《歷史大視野》，接著又要去他己簽下去美國的護照。他向公安人員再次表示：自此金盆洗手，不再寫文章，不再參與「反右維權活動」，希望能退回他的電腦、自費印的《歷史大視野》以及護照，但經辦警官表示，「這事他們不能作主，要聽上面的指示。」
「上面」是誰不得而知，也許是省是中央，反正不是濟南市，故「非法出版」一案成為懸案，何時結束無人知曉。現在李昌玉食不甘味，夜難就寢，成日惶恐不安，精神不定，既憂住醫院治療腎病的老伴，又憂事態的發展，那還敢再寫文章，只好潛心讀書靜觀事變。我是涉足商海歷經此事的過來人，用中國一句古話說：「愛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就看「上面」整不整你？要整你，判你十年八年不過分：不整你，快快樂樂沒有事。共產黨領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雖建國五十有八，可至今沒有一部新聞出版法，何謂非法出版何又不是非法出版，不是寫在法律條文裡的東西，全是官員嘴巴上說了算。一句話，要治你就治你，要放你就放你。什麼是法律？我說了就是法律！據我知，現在好多老右派為了保存歷史，臨死前都在寫回憶錄，這些回憶錄不論文字優劣與否，國內出版社都早有奉命：一律不得出版。這樣，無論你拿到境外出版還是自費印刷，只要發現一律視為非法出版。輕則罰沒罰款，重則判刑收監。而這輕與重主要決定於上面辦不辦你？於是大家的頭上就了一把斯摩達克的劍，誰不為之擔心？現在上面要整治堅持言論自由主義的知識份子，有的是新招絕技，什麼「涉嫌嫖娼」，「勾結境外敵對勢力」，「聚眾鬧事危害治安」，「企圖顛覆國家政權」，「非法出版」，「違法經營」，全往刑事上靠，處處是陷阱，處處是黑洞，縱是無縫的雞蛋也能挑出骨頭。應了一句古詩： 「昔日戲言身後事，今朝都到眼前來。
筆作有位作家朋友，曾是某大報總編室主任，89「6.4」第一個宣布退出共產黨，後擠身自由寫作隊伍，為了掙稿費養家餬口，中國十大氣功師他寫了七位，其中力作《大氣功師出山》馳名海內外，在五年前打擊「邪教」的運動中，他僅將國家正式出版社出版他的著作《人活精神》加印了幾萬冊，另又印了一些商品廣告，和生意上的一些稅務問題，上面一句話「必須重懲」，竟以「非法出版，偷稅漏稅」，判處了十九年有期徒刑，何其重哉！如果此次「上面」要治李昌玉，判他三年五載豈不順理成章，不過國家的法理與良心呢？我想治完李昌玉，下一個是不是就該整治這個又臭又硬的鐵流了。
俗話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那位書記不是說「全國有三個鬧事的右派份子」，據透露，一個是杭州的老右葉孝剛，另一個就是我。葉孝剛，離休幹部，現年八十一歲，有大作《反右鬥爭十大非法》留傳網上，曾公開出面維權，組織浙江數百名右派上書，現經有關部門「關懷」，已明確表態：「不再在網上寫文章」。可我仍「冥頑不化」，從去年五月起不但在網上發表文章，今年還在北京參與組織「反右鬥爭五十週年」的紀念活動，新近又來美國出席在普林斯頓大學召開的「國際反右鬥爭學術研討會」，實屬「人還在心不死」的老右派。到不是我「人還在心不死」，是這個爭民主求自由之心不能死！民族之心不能死，正義之心不能死，也是當年共產黨爭天下反獨裁之心。如果這個心都死了，還有什麼國家民族與偉大的理想抱負？為此，我才不安享晚年，破門而冒險寫文章，為民主自由吶喊，為公義吶喊，揭露毛澤東的罪惡。做這些事之前，作好了兩個準備：一是被抓再次坐監，甚至殺頭的準備，一是謹小慎微，嚴防栽贓受害的準備。故在四年前告別商海，專事埋頭寫作，深居簡出，事事小心。當然「上面」要存心收拾我，又有什麼辦法呢？莫說我是個活體，縱是未面世的腹胎也難逃脫厄運，不然何以叫「偉大的無產階級專政」！不過，好在現在一些公檢法司人員，多少有了點人性與良知，太過分與出圈的事也不願意去做。但我們最放心的還是胡主席不會再拿我們這些耄耋之年的老右開刀祭旗，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無天良人性了，也太脆弱無能了，共產黨真到了無可救藥，病入膏荒的地步。我決不相信您會這樣做！可目前一些地方發生的打壓老右的嚴重事件，又讓人憂心忡忡疑慮萬端，似乎難以解釋？
反正我是來日不多，去日時近，只要一息尚存就要呼籲徹底否定反右，就要寫文章揭露批判毛澤東有過的揮之不去的罪惡事實，告訴天下人和兒孫，直至天安門城摟摘下他的畫像，廣場移走他的腐朽，我們才會禁筆罷聲。這不僅是我們百萬右派的願望，也是絕大多數中國人民的願望，不如此中國不會有民主自由。所以我潔身以待靜候抓捕，並提前上書胡錦濤國家主席：如果你們一定要抓我整我，請切勿潑污水、扔垃圾，讓我保持人格的尊嚴；同時請海內外朋友相信：老右派鐵流說的話，正如他五十年前寫的小說《給團省委的一封信》中虛擬人物劉小雲一樣。。
最後我強烈呼籲：一，請有關當局立即解除對老右李昌玉的監控與打壓，決不准許借用「非法出版」來陷害李昌玉自費印刷的文集《歷史大視野》正當行為；二，請立即返還查扣李昌玉先生的護照、電腦和1940本《歷史大視野》；三，請求有關部門不要再監控鐵流，如果非得抓我，行事得光明磊落，不要使用裁贓陷害的手段，說我有這樣那樣的問題，拜託了！
目前我在美國靜養，不少朋友勸我不要回國，以防不測。我說那是生我養我的祖國，我必須回去。早在四十四年前（1962年）我蒙冤越獄潛逃，浪跡西北，時值「伊犁事件」發生前後，一友邀我去蘇聯，並做好了一切越境的證件準備，我以詩作答，現抄錄於後：「民族事大遭逢輕，豈為榮辱留罵名。寧將朽骨棄桑梓，恥為異國錦衣臣。它邦懸爵千金賞，安能背祖賣靈魂。我輩奮鬥心懷志，決非一生是賤民。」現在我已不是賤民，是個有近五十八工齡的退休幹部，還是改革開放的受益者，早已衣食無憂，為何要長留美國？但是真正的經濟騰飛，更需要民主的政治，不然就像眼前的現實一樣：貧富不均，政商勾結，貪官遍地，民怨沸騰。因此，我活著就要為民主政治打拼！正如溫總理引用先賢林則徐的兩句詩：「苟利國家生死與，豈因禍福趨避之」。我雖古稀之年，仍願為國家的進步貢獻綿簿之力，這就是中國知識份子應有的人格與良心！
希望我的聲音能飛越紅牆，穿越禁宮，讓中共執政的精英們和尊敬的胡主席能聽見。此信除在網上公開發表外，並於2007年6月5日上午10時從美東時間直寄中國：郵編100017，地址：北京市府右街一號，單位：中共中央辦公廳呈轉國家主席胡錦濤先生親啟。

此頌，祝胡主席健康長壽！

上書人黃澤榮，成都日報社退休幹部（筆名鐵流，曾用名曉楓，身份證號：５１０１０２１９３３０５２９３４７６）

2007年6月5日於美國馬里蘭家中(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看中國網站 禁止建立鏡像網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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