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达姆的宫殿和狗洞

作者：余杰发表：2003-12-16 22:18

伊拉克前独裁者萨达姆被美军活捉的消息在一夜之间传遍全球。当地时间十三日晚上九点半，美军第四机械化步兵师的士兵来到距离提特里克大约十六公里的达瓦尔镇，搜索萨达姆的下落。很快，一个名为“蜘蛛洞”的掩体引起了士兵们的注意，该掩体被沙子所掩盖，洞口则用砖头伪装。当一个士兵打开洞口之后，赫然发现里面竟然藏着一个人。此人一头乱蓬蓬的长发，留着长长的花白胡子，像一个可怜的流浪汉。然而，这个憔悴、肮脏、两眼失神的老者，确实就是曾经不可一世的萨达姆。
萨达姆藏身的“狗洞”深两米多，洞里有一个通风口，还有一台小电扇，洞里再没有别的设施了，其空间最多只能容纳一个人。萨达姆就是在这个狭窄而简陋的地洞中度过了他最后的逃亡岁月，此后等待他的将是严厉的审判，他将直面二十多年来屠杀上百万生命的罪恶，并为之付出应有的代价。如果不是清楚地知道萨达姆当政期间的一系列残暴行径，人们在电视上看到这个容貌已经变得像马克思的孤家寡人，也许还会对他产生某种同情和怜悯。但是，又有谁同情和怜悯伊拉克土地上数十处“万人坑”中的无名尸骨呢？

极具讽刺意义的是，就在萨达姆藏身的“狗洞”附近，就在小河对岸数百米远的地方，矗立着萨达姆昔日修建的一所庞大宫殿，这是其遍布全国的豪华宫殿之一。穷途末路的萨达姆一定是“望殿兴叹”。有“家”而不能归的滋味，恐怕不会好受。据有关人士分析，在萨达姆执政期间，通过收取国有石油买卖的回扣、向海外走私石油、在海外投资等种种非法方式，一共敛聚了七十亿美元以上个人的财产。就在萨达姆被捕的时候，他的身边还带着一个装了七十五万美元巨款的箱子。伊拉克的国库几乎就是萨达姆个人的钱袋，即便是伊拉克人民在联合国的制裁下缺医少药的时候，萨达姆依然下令大兴土木修建自己的豪华宫殿。他哪里会把老百姓的生死放在心上呢？

早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两伊战争的硝烟还没有散去的时候，巴格达的这名独裁者就开始给自己建造一座新总统府。在占地广阔的旧总统府下面，将改建成最豪华的元首地堡。这座地堡将采用北约的标准，订单在国际建筑师中招标。欧洲的三个建筑师展开了最后角逐，来自奥地利的洛伦佐&＃8226；布法罗最终胜出，被委任设计地堡。他选择了德国杜塞尔多夫的博斯沃─克瑙尔股份公司作为承建单位。因为萨达姆对“德国制造”情有独钟。

布法罗是一个极其细心的人，他事先在巴格达逗留了将近一年，以便找到文化和建筑的感觉；然后又花了两年时间建造了这座耗资两千万马克的大型地堡。德国《焦点》杂志采访了当年参与设计河修建萨达姆宫殿和地堡的建筑师，当这位建筑工程师把以前的设计图纸和照片摆到自己面前时，他自豪地说：“这是我建造的最出色的工程。它质量高，所有的陈设都很协调。”

巴格达的元首地堡丝毫不亚于当年希特勒总理府的地堡。地堡延伸到总统府的建筑群下面，在部分地堡里还特别建造了停车场、游泳池和宽阔的可供散步的花园小路。这个代号为“305”的绝密工程大量采购装潢材料。慕尼黑专家联合建筑公司的室内装修人员也集中到这里，以便尽可能把这个一千八百平方米的地下工程修建得豪华壮观。它看起来不应该像一座有霉味的防空洞，而应该成为这个独裁者豪华宫殿的延伸，并具有东方风格。为此，又有一百个德国人加入到装修工作中来。工程师把这座地堡叫做“亲密工程”。专家指出：“这个专业概念的意思是，萨达姆可以舒心地住在那里。一切都是按他的愿望布置的。”地堡的起居室和卧室里有许多丝绒和长鸵鸟毛，地板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墙边放着高级家具，浴室则配有旋转浴池。主卧室里放着一张价值四万马克的大床。许多用途不同的房间占了很大面积，甚至还有小型牙科诊所和健身房。

该工程在安全方面完全参照德国标准。三米厚的墙基是用圆砾石砌成的。据说，该墙基能够抵挡一颗相当于美国在日本广岛投掷的原子弹在两百五十米外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其他的保护措施有：能够抵抗摄氏三百度高温的两米厚的外墙、三吨重的外墙大门以及能抵抗电磁冲击的特殊防护层，这种防护层能保护电脑之类的电子设备免遭破坏。

然而，萨达姆并没有多少享受他的“亲密工程”。当英美大军攻占巴格达的时候，这名暴君终于尝到了众叛亲离的滋味，他再也无法在“亲密工程”中指挥战斗了。在他长达七个月的逃亡之路上，没有美女和游泳池，也没有镀金的马桶和四万马克的大床，只有恐惧和仇恨──他看到了自己的巨型雕像被民众推倒的场景，也看到了“有其父必有其子”的乌代和库赛兄弟的可耻的死亡。尽管在被捕之后他最爱说的词语是“我的人民”，但此时此刻恐怕没有几个伊拉克人认为自己还是“萨达姆的人民”。

我在伊拉克人民的欢呼和笑容中看到了这个国家的希望，绝大多数的伊拉克人都向往民主和自由的生活，他们诅咒萨达姆这个独裁者“去死吧！”他们涌上街头向天空鸣枪，或者到酒吧彻夜狂欢。他们虽然饱受奴役，但他们还有接受文明生活的勇气。然而，许多国人连这样的勇气也没有了。我发现萨达姆数量最大的支持者都集中在中国，这些被萨达姆的愚民教育和宣传洗脑的人们热爱别的国家的暴君，这是何等可悲可怜的奴才的处境啊。于是，萨达姆只能在狗洞中束手就擒。伊拉克人民将咒骂和唾沫抛给萨达姆，而许多国人还在狂热地赞美和歌颂萨达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们要“进化”成伊拉克人还要花很多年的时间。

──两千零三年十二月十六日

(文章仅代表作者个人立场和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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