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一瞥,然后就匆匆而去,想不到那个农妇追上来了,更确切地说,是狼狈地小跑着,并不断地说:“很好的,一篮只卖10元,要不要?”我和善地摇摇头,我总不可能带一篮草莓做长途旅行。可是,她仍然紧跟不舍,斗笠被风吹掉了也无心去捡,夕阳在远处,天快暗了,她一定很焦急,可我真的不想买它。
“对不起,我真的不要!”我心软地停下步伐,很坚定地说。但她仍是羞涩地求我买下,一脸雀斑,在那种失望的表情下,显得很惨!这令我心痛,当时,我有一个冲动,想给她10元,但最终没有这么做,她不是乞丐!
另一个30多岁的男子,常常肩挑着各种蔬菜在我单位门口卖,他的菜比市场上卖得便宜,又新鲜。一次,我给他1元钱,他给我一条黄瓜,一捆空心菜,三根葱,完了还要找我一毛钱,正当他从口袋里找钱时,我溜了。他居然扔下身边的顾客,追我10多米远,他最骄傲的时候,就在这一刻:“这是我自己种的!”
穷人,还很多。他们很辛苦,他们挣血汗钱。他们流汗的脸,他们慌乱奔跑的姿势,在我吃饱撑的时候,常常会想起这些,然后莫名地不快乐,非洲之父史怀哲曾说过这么一句话:倘若欧洲人的幸福对非洲人的苦难无丝毫帮助,那幸福必然是有缺陷的。也许扯远了,而且我也不算富人,但比我穷的人,总是令我不安。
我常常为古代那些江湖义侠所感动,他们是可爱的强盗,抢了贪官的金银财宝,再散发给他们认为需要帮助的弱势群体。在被恨与被爱之间,他们潇洒地玩着一种惊心动魄的人间游戏,真的刺激而感人。
是不是我一直站在穷人的一边,或说我一直是个穷人,才会有这种心理?甚至我幻想过,自己可以飞檐走壁,做个佐罗式的英雄,出没在月光下,消失在晨曦里。
问题是,在一个法制社会里,这是不可以的。那么,只好用幻想去“回忆”曾经的英雄,不过,我有一个读法律专业毕业的朋友,后来改行去做策划,他一样有过想做佐罗的梦。后来他成熟了,现实了,便做了职业策划大师,用他的聪明点子,搞了一个又一个大型活动,让那些富翁、新贵之流,很高兴地解囊掏钱,再把这些钱,用于救助一些需要帮助的人。
他有一个24K的头脑,也有一颗24K金子般的心。他现在仍是穷光蛋,他妈妈在乡下老家仍然靠10只母鸡下蛋维持清贫生活……他经手过一笔又一笔的善款,但他的手一天比一天神圣而干净。他无愧而且很满足,因为他实现了儿时的梦,做了一回新“劫”富济贫的英雄。他不用剑,不用枪,甚至不用拳腿,他用智慧成就善良,他用善良挥洒了自己的一腔豪情。
他说,只有富人才有资格说:钱不是万能的。真正的穷人,钱就是万能的。这位朋友是靠做大事来达成理想的,而我只好用小儿科的办法,来实现每一天的佐罗梦--
打“的”时,如果是九元三毛,我绝对不会给他10元,这些司机是属于“先富起来的”,我宁愿把那一元钱给那位卖菜的农民;装修房子,在买材料时,我会斤斤计较,一个砖便宜两毛,总数就可节省好几百元。但在请那些衣衫破旧的民工搬运时,我从不讨价还价,他们说搬一袋水泥到三楼要五元人民币,我也不嫌贵,明明知道他们在“宰”我,因为我愿意,这种不值一提的“变相帮助”会令我快乐起来,再说,多花的“冤枉钱”,其实是从那些卖装修材料的暴发户手里接过来的。
写下这些,我不怕有人见笑。因为我在接近自己的理想,虽然微不足道。每一天,我都有心去做诸如此类的小事,我知道这对贫富两极可能都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不过我也懂得月光是晒不了谷的,但我们仍然需要它。
人间有许多事,如同月亮,仿佛没用,仿佛又美丽至极,因为它属于心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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