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族隔離，難治的「美國病」

「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麼離開，」雷德公園小學的四年級小學生薩尼拉說。去年當這個區的聯邦上訴法院的一項裁決結束這裡對廢除種族隔離的司法監督，薩尼拉的學校裡有百分之68的黑人小孩兒。現在雷德公園小學是全黑人小學。

「可能他們不喜歡在這裡上學，」薩尼拉說，眉頭擰成一團，看來她為了這個謎想破了頭。 像雷德公園小學這樣幾個月之內換「顏色」的公立學校在美國比比皆是。雷德公園小學折射出美國公立學校正在面對的一個嚴峻的現實，那就是小馬丁.路德金博士和無數民權鬥士的鮮血換來的「廢除種族隔離」運動成果正在被一小塊一小塊侵蝕掉。這一侵蝕過程是從實施長達三十年之久的針對廢除種族隔離的司法監督令被取消開始的。

民權運動倒退，「廢除種族隔離」計畫被廢止

「小馬丁.路德金博士的夢想在理論上被人尊敬，但是在（政策）決定和實際中被人在踐踏，這些人正在使我們的學校退回到種族隔離的狀態中，」哈佛大學主管這一項目的嘉利.奧菲爾德教授對哥倫比亞廣播公司說。

根據哈佛大學的一項民權項目的最新研究，現在的黑人和拉美裔學生與他們白人同學之間的種族隔離情況比三十年前還要嚴重。 三十年前民權運動的精神還沒有在美國全社會貫徹下去。

這一問題的出現有幾個原因：一個是學校新生中非洲裔，拉美華裔，華裔學生大量的增加；美國城市的逐漸「空心化」，大量的白人居民從城市中心搬到郊外；同一種族的人群傾向於聚居於鄰近地區。哈佛大學的研究還發現一個最主要的原因導致今日的美國學校種族隔離愈演愈烈，那就是中止受法庭監督的種族隔離廢除計畫。

20世紀九十年代初，美國最高法院通過一系列判決建立了這樣一條法律精神：即使學生的種族構成不平衡，即不同於該地區的人口種族比率，該學區仍可被認為是成功地進行了「種族隔離」的廢除工作。從20世紀90 年代開始，在美國最高法院決定的激勵下，中低級法院過去十年多來，在至少三十二個學區廢除了種族隔離命令。小石城、聖地亞哥、丹佛和邁阿密全部撤銷了法院的種族隔離監察。一位聯邦法官不久將重新審查美國第三大學區芝加哥的種族融合計畫。

和在學校廢除種族隔離的倡議者唱反調的，是一些白人父母認為學校沒有義務來更正社會上事實存在的種族隔離，換句話來說，他們認為在學生選擇學校就讀方面應該尊重孩子的選擇，根本不應該考慮膚色種族問題。在夏洛特白人父母果真在 1997 年向法院提起訴訟，抱怨他們的孩子受到歧視，不能去自己選擇取得學校。最高法院則乾脆拒絕受理這個案件。這一引起諸多爭議的官司終於在2001年在聯邦上訴法院得到解決，法院的裁決基本支持白人父母的主張，這一學區原來平衡學生種族構成的計畫被法院廢止，從而在三十年來第一次在美國的學校系統裡種族不再是取決孩子去哪個學校的決定因素。

這一裁決在社會上引起的振蕩是巨大的，學校聽到這一裁決馬上開始修改以前的招生規則。一系列的逆轉「廢除種族隔離政策」的舉措所造成的結果是：

現在非洲裔美國學生所就讀的學校中，他們的白人同學平均不到31％，比1970年的種族融合率還要低。而美國最高法院於1971年才決定將學校班車作為促成學校種族融合的首要方式。

拉美裔學生一向不是廢除種族隔離努力的焦點，但是美國教育部2000－2001學年的統計數字表明，拉美裔學生和白人學生的「種族隔離」程度也在增加。拉美裔學生目前就讀的學校裡白人學生只佔所有學生的29％，而三十年前這一數字是45％。

種族重隔離，南方受影響最大

哈佛的研究表明，受到最大影響的是美國南方各州，他們在六十、七十年代經歷了民權法案給他們的生活帶來的巨大的改變，而在民權倒退的運動中，重新建立種族隔離之牆也是在全美國最快的。一位研究人員埃蕊卡.佛蘭肯伯格說，南方在民權運動中從種族最隔離的一個地區變成種族最融合的地區，而現在又在從最融合走向最隔離。

同膚色一起劃線的是階級。在美國一個不幸的事實是，美國的少數民族的貧困率就是比白人要高。哈佛的這項研究發現，非洲裔和拉美裔的小孩上學的學校平均45％的學生家庭家境貧困，而白人就讀的學校只有19％的學生家庭貧窮。在雷德小學這一情況更是明顯，他們十個學生中有八個可以夠資格參加政府只給窮人家庭的孩子才發放的免費或打折扣的午餐。

「我有一個夢想」正在重新在美國變成夢想

根據哈佛的研究發現，隨著少數民族人口的迅速增長，美國白人學生同少數民族學生的交往越來越多，然而他們仍然是美國最自我隔離的一個群體。白人學生大約佔美國公立學校學生總數的61％，但是他們就讀於80％的同學是白人的學校。

當然這一種族隔離的事實不僅僅存在於白人孩子中。非洲裔學生只佔公立學校總學生人口的17％，他們一般都就讀於黑人學生佔大多數的學校。佔美國總學生人口16％的拉美裔學生也是如此。美國印地安裔的小孩只佔公立學校學生總數的1％，但是他們就讀的學校中三分之一的學生是印地安裔。

這項研究認為亞裔美國小孩，相對來講是美國所有種族中和其他民族融合最多的一個群體。他們所就讀的學校裡學生的種族構成基本和人口的種族構成最為接近。不過並不是說他們能夠超越美國公校「種族隔離」的現實，雖然亞裔學生佔所有公立學校學生人口的4％，但是他們所就讀的學校裡平均有22％的亞裔學生。

在美國即使是反對學校實行「廢除種族隔離」項目的人，也很少公開質詢建立種族融合的學校的積極的社會影響，比如打破種族的偏見，鼓勵社會不同群體之間的相互容忍。但是反對在招收學生時考慮種族平衡因素的人公開挑戰以前大家已經接受的「種族融合可以幫助孩子，尤其是黑人孩子提高在校成績」的論斷。他們爭辯說，在學校搞種族平衡只是讓孩子走更遠的路，坐更長的校車上學。

美國民權委員會（英文名：United States Commission on Civil Rights ）的主席瑪麗博裡女士說，「我們稱我們的學校『種族孤立』（英文名：racially isolated ），但是這真的只是把『種族隔離』說得好聽一些。這真的不是一個健康的現象，當我們的社會越來越多元化，我們的學校怎麼可以越來越按種族劃線相互隔離？」

《華盛頓觀察》週刊，2003年第四期（總第20期），2003－0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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