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少江：銀監會與銀行壞帳問題

在十屆人大一次會議通過的國務院機構改革方案中，設立銀行業監督管理委員會是一項重要內容。根據這個方案，中國人民銀行將變成名副其實的中央銀行，只負責貨幣政策的制定和執行，而將從事銀行監管的任務交給新設立的銀監會。應該說，這是近二十年來多次中央銀行改革的一個繼續，這些變革包括八十年代進行的成立工商銀行，將商業貸款業務從人民銀行分割出去；九十年代進行的將證券業監管和保險業監管業務從人民銀行剝離出去等等。

從形式上看，通過過去的一系列變革以及這次銀監會的成立，中國金融業的宏觀管理制度似乎與大多數發達國家十分相近。但是光是在形式上模仿是不夠的，中國真正想要建立一個能支撐經濟持續發展的現代金融制度，必須進行實質性的變革。過去二十年中中國金融業演進的歷史不斷地告訴我們這一點。不錯，人民銀行的商業貸款早就停止了，但是從人民銀行分離出去的工商銀行的行為仍然與真正的商業銀行迥然不同，因此積累下了巨額不良貸款；證監會早就從人民銀行手中接管了中國證券業監管的任務，但是國有企業通過上市公司從中小股民手中圈錢、會計師事務所公然造假帳等惡性事件仍然頻繁發生。可以料想，如果沒有一系列帶根本性的配套措施，單是成立一個銀監會，積重難返的中國金融業問題不會得到解決。

當前國內外對中國金融問題的關注焦點是大量的銀行壞帳。雖然中國官方的數據和國外對中國壞帳的估計之間差距很大，但是有一點不容質疑，那就是這一問題的確危及經濟發展和社會穩定。最新的官方資料顯示，截止到二零零二年底，四大國有商業銀行的不良資產依然很高，工行、中行、建行的不良資產率分別為百分之二十五、二十二和十五左右，歷史負擔相對較重的農行則沒有透露其不良資產比重，只是宣布去年不良資產有所下降。有鑒於問題的嚴重性，許多國際評級機構紛紛降低了對中國國有金融企業的評級，使得中國金融業在國際融資市場處於十分不利的地位。

新上任的中國人民銀行行長周小川在最近一次會議上說，銀行巨額的不良資產是歷史遺留問題，是多年積累形成的。對用銀行自身的積累來化解這些不良資產的方案，身為央行行長的周小川表示了悲觀態度。周小川的悲觀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這一方案將曠日持久，而根據中國政府在加入世界貿易組織是所作的承諾，外國銀行將從二零零六年底開始開始在中國境內從事不受地域和客戶限制的人民幣業務。他們先進的服務技術、品種的多樣性不僅將使得國有商業銀行失去最好的客戶，而且也會失去人民幣存款業務。這樣一來，由於存款資源和優良客戶的喪失，四大國有商業銀行的不良資產比重會越來越高。

事實上，外部監管力度不夠只是中國國有銀行的壞帳問題的一個原因，設立銀監會對於加強銀行業的監管或許會有所幫助。但是銀行壞帳高企不下還有另外兩個重要原因。一是他們的國有屬性，這使得這些國有大型商業銀行內部缺乏高效經營的動力機制；二是中國共產黨和國家政權不受監督的地位，這使得非經濟的干預始終是影響銀行業真正商業化和現代化的一個威脅。而這兩個根本性的問題則是新設立的銀監會所無能為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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