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兩位母親
《土地真是農民的社會保障嗎?》是我迄今為止關於農村問題最長的文章,初稿12000字,在一個週末的2天裡完成。這篇長文不僅讓讀者受累,讓我也寫得很疲倦。寫作過程中,我總要想起我的兩位母親--生母和繼母,她們都是中國最普通而典型的農民,一生都在土地上辛苦勞動。
一段時間以來,某些學者和官員輕率地認為「土地是農民的社會保障」,這種論調讓我陷入了沉思。因為,我不得不去面對這樣一個嚴肅的問題:為什麼,土地沒有能夠保障我的兩位母親?
二 我的母親
我的母親於1998年去世之前,已經在土地上辛苦勞動了50多年。無論是文革時期的生產隊制度,還是改革開放後的土地承包制,母親一生從來都沒有停止過田間的辛苦勞動。這種持續不斷的勞動,艱難地維持著全家人最低層次的溫飽,同時也直接帶給了母親一生的疾病和痛苦。
母親的病,是在勞動中得來的。據母親回憶,那是早在生產隊的時候,她還很年輕。有一天,她正在晒場上晒稻穀,天氣驟變,風雨交加。在搶收稻穀的過程中,母親淋透了雨。最初是感冒、咳嗽,沒有引起重視。這種傷風病痛,對於家鄉人來說,即使在今天,一般也很少買藥治療。藥太貴。多半都是硬扛著,任其自生自滅;或者找些金銀花、竹葉芯子和苦蒿之類的草藥來煎水喝。然而,母親那次的感冒很嚴重,草藥並沒有治好,一拖再拖,後來就轉化成了慢性支氣管炎和哮喘,呼吸急促,猶如扯風箱一般。這一病就是幾十年,成為伴隨她一生的災難。
由於無錢治療,母親只能買一些麻黃素片來緩解病情。麻黃素片很便宜,只要幾分錢一顆,一塊錢可以買一瓶,好幾十顆,似乎很划算。我沒有查證過,但一直懷疑麻黃素這東西很可能會讓人上癮,因為母親漸漸地對它起了依賴,也有了抗藥性。從最初吃一片管幾天,發展到每天吃一片,喘得厲害或咳嗽得厲害的時候,就自己加大劑量,一次吃2片、3片乃至更多。這東西當然不能根治,但可以短暫減輕病情,更主要的是它便宜。便宜而又能多少減輕痛苦,這對於無錢的農民來說,是很重要的。便宜的麻黃素片小瓶,一直伴隨了母親幾十年,直到後來病情加重,根本不管用為止。
應該說,無論什麼病,都是讓人痛苦的。但在我的見識中,不知世上還有無比支氣管炎和哮喘更讓人痛苦的病了?!我猜想,其他的病痛,哪怕缺骼膊斷腿什麼的,雖然痛苦,卻來得猛烈,讓人非生即死,痛痛快快,倒也乾脆,但這支氣管炎和哮喘病則不然,幾十年如一日,讓人在漫長的日子中遭受病痛的煎熬和折磨,猶如鈍刀子割肉,讓人生不如死!
被病折磨得難受的時候,母親曾經多次動過自殺的念頭,但都因為不忍心丟下我們幾個孩子,終於沒有對自己下手。這是母親親自對我們說過的。
我自記事起,就總看見母親老是喘氣,老是咳嗽;白天咳,晚上更咳得厲害,還多痰。我自己常常在半夜裡,被隔壁母親一陣緊似一陣的咳嗽聲所驚醒,然後又在母親的咳嗽聲中沉沉睡去。伴隨別人童年的,是優美的兒歌和催眠曲;伴隨我的,則是母親揪心一般的哮喘和咳嗽。
我常常想,如果醫療條件好些,如果生活沒有那麼貧困,如果當初感冒治療得及時,母親原本不必遭受這樣的終身折磨!
更嚴酷的是,生病,並不能成為阻止母親下地幹活的理由。無論是生產隊時期,還是土地下放之後,母親一直都在帶病幹活。這雖然是極其殘酷的事情,卻無可奈何,因為農民的所有生活來源都在土地裡,只有勞動,才能生存。如果僅僅因為生病而可以休息,在農村是非常幸運和少見的事。有好多次,母親病情加重,臉色鐵青,昏倒在田地裡,最後被父親或我的兄長背回家裡。(跟作家余華的小說《活著》中寫的一樣。)這樣的情形發生的次數一多,大家--包括我的家人--都已經習以為常了。照樣生病,卻照樣幹活。在農村,這樣的情況太普遍了。
我現在常想,人真是很殘忍的動物。什麼事情,無論多麼嚴酷,甚至殘忍,只要發生的次數一多,就習慣了,就不覺得反常了。正如我們可以在母親的咳嗽聲和哮喘聲中酣然入睡一樣,帶病勞動在農村是非常普遍的事情。很多在城裡人眼裡是極不正常和不可思議的事,在農村都很普遍和正常,不僅外人,連她的親人都麻木了,冷漠了。也許這就叫「見怪不怪」和「習以為常」?
這種對親人的麻木和冷漠,至今仍然讓我心悸和懺悔。麻木的背後,更多的是無奈。
直到1994年,我大學畢業,可以每月寄點錢回家,家裡的經濟壓力多少有所緩解,但土地一直都沒有丟掉,母親一直都還在責任田裡干農活。我曾經勸她別種地了,反正也不賺錢,但她說:
「哪有土地不種莊稼的?那麼大片地,荒了多可惜!」。
其實,真正的原因,還是由於貧困。多年來,為供養我們唸書,家裡歷年欠債沈重。我的畢業工作,並未使得家裡的經濟情況獲得根本好轉。父母覺得,種地雖然累,好歹可以有點收成餬口,多少可以減輕我的壓力。我剛畢業工作,掙錢不多,還要攢錢成家,不容易。可憐天下父母心!
母親幹不了重活的時候,她就在地邊田坎上,幫父親幹些輕鬆一點的活路,比如拔草什麼的。而她的的病情卻越來越重了,由原來的支氣管炎演化成了哮喘、肺氣腫、肺心病。約摸到1996年,她才終於將承包地轉包給我的幾個兄長,沒有再下地幹活,但她的身體狀況已經很差很差,其實那是干不動農活了。母親常常喘氣喘得走兩步路都困難,每天只能坐一會,不舒服,又回到床上去躺著,繼續咳嗽和喘氣。終於,1998年夏天,一場流感襲來,母親病情惡化,在鄉場的私人藥店留下180元的藥費賒帳單之後,不幸病逝於那間低矮而昏暗的茅草土坯房中,享年僅60歲。
……
此後,每次回家,我都要長跪於母親的墳前,把無盡的思念和悔恨化著淚水,傾灑在香燭與紙錢的煙霧之中,
從母親的墳前站起來,返身離開的時候,我總要忍不住一遍遍地望著家鄉那遠近成片的土地,心裏忍不住一遍遍地追問。
在這片土地上,母親傾注了她艱辛而痛苦的一生。
土地,土地!
這些讓母親辛勞了一輩子的土地,不但沒有能夠保住她的健康,更沒有能夠保住她的生命。
難道這就是那些人所說的「社會保障」?
這樣的論調,如何讓我接受得了?
三 我的繼母
「繼母」,通俗講,就是我的後媽,是我寫文章時為了便於區分的書面叫法,實際上我們仍然都叫她媽媽。
在我的母親去世近五年後,繼母來到了我家,與年老多病的父親重新組建家庭。
父親再婚的時候,已經67歲。
母親去世之後,父親的生活一下子孤單起來,精神上萎靡不振。我曾讓他到城裡來,與我合住過一段時間。我每天上班早出晚歸,陪他的時間很少。他不會打麻將,難與周圍的人們融和到一起。每天除了上菜市場買菜,做飯,然後就是看電視,也極無聊。終於還是回鄉下老家去了。那裡畢竟環境熟悉,空氣清新,還可以到鄉上茶館與一群老頭玩撲克牌,比城裡更好消磨時光。
但父親的身體卻一年不如一年了。他早年落下的風濕、骨質增生,隨著年齡的增長,都紛紛嚴重起來。他的幾個兒子這些年都紛紛進城打工去了,一年也難得回家一次,只留下兩棟新修的樓房讓他獨自看守。當年一家7口人,住在那三間低矮昏暗的茅草房裡,下雨天屋裡到處漏水,常常為火災擔驚受怕,雖然擁擠和貧困,卻也感到幸福快樂,從來做夢都不敢想居然會住得起樓房!而且還有彩電和電話。而今,父親一個人呆在老家兩棟樓房裡,白天打牌回來,冷鍋冷灶的,無人說話,孤單得很。平時有個病痛感冒什麼的,也沒人照應。
2002年的秋天,一個清晨,父親早起去廁所。廁所在一個茅草搭起來的豬圈裡邊的一個小過道盡頭,過道兩邊堆滿了柴禾。誰也沒有料到,竟然有一條毒蛇躲在那裡睡覺。由於天色未亮,頭頂的電燈瓦數很低,昏暗得很,父親睡眼惺忪,哪裡看得見它?他穿著涼拖鞋的腳,猛然感覺被什麼東西咬了一口,頓時大叫起來,又疼又怕。幸好有鄰居幫忙,趕緊租了摩托車,將他送到10多公里以外的鄉村醫生那裡,花了近300塊錢,總算用土法醫治好了。接到他報信的電話,嚇得我們幾弟兄渾身出冷汗,好幾天寢食不安。
再不能這樣繼續下去了。我們幾弟兄就商量,同意他找個老伴兒,好讓他的晚年生活有個照應,有人跟他說話,避免孤單,總是好事。
就這樣,在2002年的春節前夕,56歲的繼母,來到了我家,成為我們的第二位媽媽。
繼母的丈夫是在兩年前得病去世的。
農村人,一般得小病是難得上醫院的,一旦住院,那一定是大病。一旦遇上大病,後果就很難預料了。
繼母已經56歲,上面有一位84歲的婆婆,下面有4個兒子--都外出打工去了。一家6口人的土地,全靠她一人耕種,真是起早摸黑地忙乎。種6個人的土地,就得交6個人的稅費負擔。--按照規定,84歲的婆婆,雖然幹不了活,也得交稅。--其中的艱辛和勞累,雖可預料,卻實非常人所能想像。
繼母本來也不太願意老來改嫁的。農村人的觀念,還不是那麼開明的。但這也由不得她。丈夫去世後,她在家苦苦支撐了兩年,一人獨種6人的地,實在太累了,實在支撐不下去了。不種地吧,幾個孩子又不供養她。她沒有辦法,只得尋找合適的人家改嫁,算是給自己尋條生路。所以,繼母的改嫁,並非出於愛情,而是出於無奈,出於尋求生存;甚至不是出於自願,而是出於逃離--逃離那難以承受的生活重壓。因為據說到我家來,有我們幾弟兄寄錢回去供養,是不用干農活的。
但讓我吃驚的是,即便這樣的逃離,也並不容易。
繼母「出嫁」的喜日子選定在2003年1月14日(雖然114在城裡人似乎不夠吉利,但據說,按照農曆,那一天卻是個好日子)。這個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2003年元月12日,繼母出嫁的前一天,由區、鄉、村、組四級基層政權幹部組成的小分隊,竟然進駐到繼母的家裡,嚴厲要求她繳清農業稅費,聲言不交清就不許出嫁。
繼母的家裡一時圍滿得人山人海。不過,他們並不是來賀喜的。
無奈之下,繼母含淚四處借錢,甚至把我父親提前遞送過去的幾百元彩禮錢也墊上了,這才交清了6個人的農業稅費,終於才得曰褡既縉詬募薜轎壹依礎?
春節,我從上海回到四川老家,見到了我的這位新媽媽。
在房屋背後的晒場裡,我遠遠望去,繼母身體的瘦弱矮小,是遠出乎我預料的。我拉著她的手,個子高出她很多。我真有些不適應。在我32歲的時候,我有了一位新媽媽,她竟然是那麼矮小瘦弱,我不知道,如此瘦弱矮小的媽媽,竟然獨自幹著6個人的農活。
春節臨走前,我與父母坐在一起,三人有了一次特殊的對話。談話中,我知道了前面所述的繼母的身世。當講到出嫁前被小分隊逼債的情景時,老人家臉上滿含著憤懣和恥辱。
我客氣地問她:「初到我家來,你習慣嗎?」
沒想到,老人家竟然回答說:
「其他倒沒什麼,生活條件遠比我原來好了。唯一的不習慣是,過來後不再種地了,一下子還真不習慣。」
她微笑著,聲音淡淡地,很平靜,甚至有些不好意思似地。
我的心一顫,差點掉下淚來。
多麼可憐而又可敬的母親啊!
我又問,你對我們晚輩有什麼要求嗎?
她小心翼翼地說:「人都有那麼一天。你父親比我大10歲。萬一他將來老去了,我的吃住怎麼辦?我來之前,我婆婆就對我說,你去呆不了一年,就會返回來的。我回答她說,即使我在那邊呆不下去,也再不回你楊家溝了!」
老人家的擔憂是有道理的。父親畢竟已經67歲,且身體有病,三長兩短是難保的事情。而她也的確是從楊家溝的生活重壓之下「逃離」出來的,她已經沒有退路可言,過來之後,這裡能否呆得住?即使呆下了,將來萬一我父親比她先走一步,我們幾個孩子會不會繼續供養她?她心裏是沒有底的。這是她最擔心的地方。因此,她是冒著風險過來的。
我的心裏真是難過極了。生活的嚴酷,讓我無法迴避。
我幾乎是哽嚥著說:「媽,不管將來怎樣,只要有我吃的,就一定有你吃的。」
她笑著,點了點頭。
四、後記
我的兩位母親,在土地上辛勞一生,卻連健康、生命和尊嚴都得不到最起碼的保障。
因此,每次讀到那些學者或官員大談冠冕堂皇的「耕地社保論」,我總要感到萬分的悲憤。不知在今日之中國,可還有所謂公正和良知可言?
最後,我要正告那些用「耕地社保論」來搪塞農民的御用文人們,以及那些至今仍然漠視農民正當權益的人們--
你們的罪孽太深!
(2003年3月23日,據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副主任陳錫文說,溫家寶總理曾講過幾次,要求他去調查一下,因病去世的農民有多少人是死在醫院裡,而在城裡這是個什麼比例。第二,要調查一下,如果農村的婦女生孩子有多少人是在醫院生的孩子,而在城裡又是個什麼比例?
這真是問到點子上去了。這樣的調查數據,不知道會不會讓那些人膽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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