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英時: 胡溫親民作風難解決中國危機

《紐約時報》10號登載了一篇報導，說北京的新領袖表現出一種新的領袖作風，跟從前毛澤東、鄧小平、江澤民高高在上的作風不一樣。他們表現的作風就是親民，常常到窮苦的民間去訪問一下，跟老百姓拉近距離。這當然是很好的。可是這個問題是不是能夠解決中國現在的危機？溫家寶和胡錦濤往往是在出行的時候，以突擊方式到一個城市停下來，事先不讓人佈置的。然後就去訪問老百姓，尋求民間的疾苦，常常獲得真相。然後一家兩家受到特別的照顧，在總理的干涉下，問題即刻得到解決。然而其他的人照樣沒有辦法，所以這樣根本不能解決問題。

新一代領袖的用意是很好的，這種作風也值得稱讚，可是這不能解決整個社會問題。時報記者也訪問了許多專家，包括社會科學院的勞工專家、清華大學的經濟教授，都討論過這些問題。他們的共同結論是，需要有一個體制，一個好的、負責的政府，能夠在法律規定的情況之下解決這些特別的問題，不是一個單個的案子，偶爾有領袖看到了得到解決，其他的一切照舊。如果這樣下去，比起中國13 億人，只是海裡的一滴水而已，整個問題完全不能解決，這是目前中國大陸一個最嚴重的問題。

解決這個問題唯一的辦法是通過政治與法律的改革。正如國內的專家所說的，僅僅靠少數領袖偶爾出席一下、解決一兩個人的問題，那是完全沒有用的。因為中國有13億人，農民到城市工作的也有一、兩億人，這樣龐大的數字，豈是靠個人的干涉所能解決的？中國國內的專家同時也指出，蘇聯崩潰以前，戈爾巴喬夫的作風剛好就是胡錦濤、溫家寶現在所表現的一些作風。戈爾巴喬夫常常為瞭解決官僚制度的貪污問題、工作無效問題出去訪問，然後報紙做大量的報導。這也是今天中國做的。中國許多媒體往往在這上面重筆描寫，可是完全不能解決問題。而戈爾巴喬夫所走的路，剛好是今天胡錦濤、溫家寶所走的路。我們知道，戈爾巴喬夫做了半天，事實上也沒有解決任何問題，結果是蘇聯制度的崩潰。今天中國的一些專家也有這樣的看法，如果不解決這個問題，中國也很有可能崩潰。所謂崩潰，就是地方秩序沒有辦法維持，現在是零零碎碎的不滿的小點，如果把這些不滿的小點連起來，那就是星火燎原，是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我們知道中國傳統就有一種清官作風。我們看到許多宮案小說，有一些知縣、知府或者巡撫，即省長，到民間查訪，往往能夠解救冤情，老百姓也接受這些。所以中國清官傳統，在老百姓心裏還有一定的影響。胡錦濤、溫家寶所作的可以起一點點作用，可是這個作用是越來越少了。尤其是中國的人口現在不是傳統所能比的，傳統頂多三、四億人，而今天是十幾億人。這樣一個龐大的國家，如果沒有一個健全的制度---法律制度和政治制度，公平地處理一些嚴重的社會問題，這些問題就會越來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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