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一梟：好一劑迷魂湯！

中共十六屆三中全會《決定》曰：「堅持以人為本，樹立全面、協調、持續的發展觀，促進經濟社會和人的全面發展」。從此，「以人為本」的口號在傳媒上、會議上、文件上大量出現，被炒得炙手可熱，廣大黨用文奴圍繞這一口梟進行了大量研討，歌功頌德之聲響徹雲霄，便是一些相當「中立」的學者也為之歡呼，認為這個口號預示著中共的執政理念發生了飛躍性變化。

將以人為本作為社會發展的價值取向，突出社會發展中人的地位和作用，比起「旗幟鮮明」 地以鬥爭、專政為綱，比起冠冕堂皇地高喊「主權高於人權」、「穩定壓倒一切」，固然是與時俱進了。但是，如果沒有制度的保障，口號最動聽，也只是一句口號而已。就像早已寫在憲法中言論、出版、集會、結社自由與新近入憲的「保障人權」一樣，只能停留在紙面上口頭上，只能是一句證不了果成不了佛的口頭禪，一劑哄得了人去不了病的迷魂湯麻醉藥。

人本、民本思想，源遠流長，早巳「白髮三千丈」了。管子曰：「夫霸王之所始也，以人為本。本理則國固」；孔子曰「仁者愛人」，肯定「湯、武革命」；孟子曰「民為貴、君為輕、社稷次之」，「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都體現了對人的作用和價值的重視和以民為本的原則，孟子還強調要奉民為寶(「諸侯之寶三：土地、人民、政事」)、得民之心(「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與之聚之，所惡勿施爾也」)、愛護民眾 ( 「省刑罰，薄稅斂」「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體恤百姓(「賢君必恭儉禮下，取於民有制」)。孟子進一步強調，對不施仁政的暴君是可以不服從、否定乃至 『「篡權」、「顛覆」的。他說：「君有大過則諫，反覆之而不聽，則易位」、「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賊仁者謂之賊，賊義者謂之殘。殘賊之人。謂之『一夫』。聞誅『一夫』紂矣，未聞弒君也。」，這些觀點，比起中共以「偉光正」自居，進步得多；在古代集權社會，堪稱驚世駭俗。

儒學為古代多數王朝的「意識形態」和「指導思想」。由於君主專制乃人治而非法治，君權高於一切，名為「仁政」實則暴政，口叫「民本」實為君本，「仁政」、「民本」只能是專制帝王及御用文人們的口頭禪。至於「暴君可誅論」，則被後代君王祭起唬功中的「忽」學訣，有意忽略、暗中「貪污」了。

其實，西方文藝復興以來興起的人本主義思潮，是從人的本性出發，高揚人的價值、人的尊嚴和人的權利，強調自由、平等、人權，強調人的價值至上，人的權利之上，把世界上一切政治、經濟、社會生活、思想、理論、學術、道德等歸結於「人」的上面，把人提到高於一切的地位，一切以人為出發點和終極目的。而事實證明，只要民主制度，才是自由、平等、人權最好最有效的保障，才能把以人為本的思想落到實處。

中共「以人為本」的口號，只能是注入了新的內涵的、具有中國特色的、必須加以「正確理解」的，豈但與「具有片面性、抽象性、理想化的色彩」的西方人本主義南轅兆轍，便是與二千多年前管子、孟子們的人本、民本思想相比也頗有不及。孟子認為對違背仁義原則害人殃民的君王可以加以廢棄誅殺，這不是承認並宣揚「顛覆國家政權」的合理性麼，這種反動觀點，放到今日中國，非受封殺迫害甚至犯「煽動顛覆國家政權罪」不可。

馬克思、恩格斯也有過「人就是人的世界，就是國家、社會」、「人的根本就是人本身」、「人是人的最高本質」之類教導，可以從中總結概括或引申出一定的人本思想來，但這種思想在整個學說中所佔份量是微不足道的，並且與其主要、根本的思想理論不相容，因而在「具體的革命實踐中」被消解了，就像中共憲法中的「自由」、「人權」被憲法序言中的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三個代表「四個堅持」消解了一樣。

沒有一個好的制度，好人也會變壞，上面縱有政策到了下面就走樣了，縱有好經常常被下面念歪，歪經則被念被得更歪；沒有一個好的制度，口號最漂亮也無濟於事。中共的甜言蜜語豪言壯語說得還少嗎？「一切權力來自於人民」、「為人民服務」等不比 「以人為本」更加響亮動聽？實質上人民一切權力都被永遠地為公僕「代表」和所有了，拿去為人民幣服務了。一個社會如果存著在一個特權集團和階級，如果一部分特殊人物擁有不受有效監督和限制的權力，就不可能真正貫徹實現以人為本的理念；一黨獨大的制度，必定造就官本位社會，必定是以黨為本，以官為本，以特權階級的利益和需要為本，國家耶、政府耶、革命耶、穩定耶、道德耶、政績耶、法制耶、發展經濟耶，等等，一切都可成為秀，成為維護特權、掠奪壓迫的幌子。

功罪顛倒，是非混淆，黨大於法，權大於法，特權猖獗，人命微賤，憲法被虛置，自由被剝奪，人權被踐踏，多少冤民投訴無門，多少農家孩子失學，多少良民走投無路，多少好壞死於非命，多少文人言論致罪…，中共的種種惡行和現實的種種亂象，為「以人為本」的欺人口號下了最好的註腳。便是以人為本的口號，也可以成為欺壓民眾、掠奪民財的藉口。去年，湖南省嘉禾縣為了一個商業專案的征地工作，以免職或外調相威脅強迫機關幹部和教師停職做拆遷戶親屬的思想工作，搞得兄弟反目、夫妻離婚、親情淡漠。中共嘉禾縣委、嘉禾縣人民政府出臺的《關於我縣縣城珠泉商貿城建設的情況匯報》，認為珠泉商貿城「是縣城防洪體系建設的重點專案」，「是體現科學發展觀和以人為本的龍頭項目」，「充分體現了全縣人民的意志和利益」！

胡錦濤指示意識形態要向古巴、朝鮮學習，不禁令我想起朝鮮的「偉大領袖」金胖子的語錄："領袖是革命的最高領導，黨是革命的參謀部，人民群眾是革命的主人翁，又是負責人" 、「主體思想闡明的社會主義是以人為本的社會主義，是以人民群眾為中心的社會主義。" 、"最重視人、最尊重人，這是主體的哲學思想。" 、「 社會主義不是約束，而是自主。」 、「 社會主義是人民的志向和意志，因此社會主義是必勝的。」、「 社會主義是屬於人民的。對社會主義的背叛是對人民的背叛。」瞧，金胖子不也口口聲聲高喊「以人為本」嗎，實際上他金胖子以及以他作為最高領導的金家王朝才是「本」呢。可見，古今中外特權專制者都不約而同練有一種神功，不論是仁義道德還是以人為本，一切好的文明的理念，都可以被轉化為口頭禪和迷魂湯。這種功夫，不知稱之為煉金成鐵術呢還是煉鐵成金功好。對人民國家，是點金成鐵，對特權階級，是點鐵成金呀。

東海一梟（原名余樟法，南寧震旦文化藝術研究院負責人）
200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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