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之音：記者無國界調查報告評介新華社

*部級機構*

新華通訊社的網站是這樣自我介紹的：

「新華社於1931年成立於江西瑞金，原名紅色中華通訊社（紅中社），1937年在延安更名為新華社。1949年新中國成立後，新華社確定為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國家通訊社，1982年8月23日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二十四次會議決定，新華社為國務院的一個部級機構，1988年改為國務院直屬事業單位，總社設在北京。 」

記者無國界組織在談到新華社背景的時候，注意到新華社社長在中國屬於部長級幹部，另外，這個通訊社完全受控於中國共產黨。

*「黨和人民的耳目喉舌」*

新華社還在其官方網站上公布了這個通訊社的四項職能：黨和人民的耳目喉舌， 國家通訊社，消息總匯，世界性通訊社。

和其他世界大通訊社相同的是，新華通訊社的主要任務當然是收集和發布新聞，但是，新華社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那就是寫內參，向中央和各級領導幹部提供國內外各方面的信息和參考材料。

新華社2005年10月在慶祝成立七十週年的時候，在其網站中是這樣總結成就的：

「70 年來，新華社從瑞金到延安，從太行到北京，一步步走向全國，走向世界，逐步發展成為在國際上有影響的世界性通訊社。 70年來，新華社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積極傳播馬克思主義的真理，熱情謳歌人民群眾的偉大實踐，忠實記錄中國革命、建設、改革的歷史進程和世界的風雲變幻，為樹立社會主義中國的良好形象、為推動世界的和平與發展做出了重要貢獻。 」

*報告得新華社記者之助*

接下來，對比介紹不同的聲音，看看海外是怎樣看待新華社的。

記者無國界組織在報告中說，中國新華社是全世界最大的一個宣傳機構，新聞報導受中國共產黨管制和審查。記者無國界呼籲中國政府改革這個國營媒體。

這份報告於今年10月份以英文和法文兩種文本發表。記者無國界組織的這份對新華社如何運作的報告，得到了新華社內部一些記者以及離職記者的幫助。當然，為了保護他們的安全，記者無國界組織沒有提到他們的名字。

記者無國界組織在撰寫這份報告的時候，還得到了在新華社工作過的法國記者的幫助。記者無國界組織說，在他的幫助下，記者無國界組織可以揭露新華社如何歪曲事實，如何在處理新聞的時候煽動對敵人，尤其是美國和日本的仇恨，以及通過新聞選材來對世界上最壞的一些政權給與支持。

*敏感信息寫內參*

記者無國界組織在報告中指出，儘管中國媒體享有若干經濟開放自由度，但是，在新聞領域裡仍然缺乏自由。新華社是中國這個一黨專政的國家中唯一的國家通訊社。

記者無國界組織在報告中說，在新華社內部工作的記者經過嚴格的挑選和洗腦，這些記者寫出的文章通常帶有中國官方的觀點，有時候中央甚至下令全國各地媒體都要轉載新華社的通稿。有些真正有新聞價值，民眾普遍關心的，內容比較敏感的信息，新華社採取內參的形式，只供國家領導層閱讀。

*令政府難堪之作沒中文版*

記者無國界組織批評新華社缺乏透明度。尤其是在薩斯流行期間，新華社受到的批評更甚。新華社近幾月來寫過幾篇令政府難堪的報導，但是這些文章是特地寫給外國人看的，因為這些文章都沒有以中文公布。 距離中國主辦奧運還有不到三年時間，記者無國界組織呼籲，中國政府應改革新華社這個國營媒體。

*實話實說還是熱情謳歌?*

通訊社應該以發布新聞為主，新聞的第一屬性就是客觀公正，而新華社公開宣布自己是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70年來的首要成就不是發布新聞，而是積極傳播了馬克思主義的「真理"。

新華社在社慶70週年的官方介紹文字中還宣稱自己熱情謳歌人民群眾的偉大實踐......為樹立社會主義中國的良好形象做出了重要貢獻。

按照西方新聞學的一般原理，記者應該冷靜客觀地觀察社會，新聞有好有壞，而新聞記者要把新聞事件報導給民眾，而不管這一新聞事件對報導對象的形象有什麼影響。

接下來，我們就詳細介紹一下記者無國界組織關於新華社的報告，以下簡稱「報告」。

*新聞檢查和假新聞中心*

報告說，還有三年，奧林匹克的火炬就要抵達北京。數以千計的為新華社工作的新聞工作者，儘管缺乏透明度，仍然可以保證取得成功。而事實上，新華社仍然是1949年後建立起來的共產黨政權實行新聞檢查和提供假新聞的中心。

*地位顯赫發稿多*

報告說，世界上最大的通訊社目前似乎已經成為一個非常有信譽的通訊社。例如，google 新聞在列舉新聞的時候，通常把新華的新聞和其他國際通訊社並駕齊驅，並不加區別。新華社通過網際網路發布的新聞規模引人注目。新華社通過七種語言發布新聞，在很多國家這些新聞是免費提供的。這些做法使得新華社在國際新聞界扮演了一大角色。

報告說：新華社目前每天發布1000多條新聞報導，其中700條左右是國際新聞，300條左右是國際新聞。新華社主宰著全國的媒體。中國全國各地的媒體，包括306家廣播電臺，369家電視臺，2119家報紙和9038家雜誌的主要國內國際新聞稿件來源於新華。

*8400人裡很多不是新聞從業員*

報告說：新華社目前仍然是為共產黨利益服務的宣傳機構。新華社的現代化仍然是表面的。

報告指出，新華社機構臃腫，有很多除了新聞記者之外的閑雜人員。根據官方公布的數字，新華社有8400人。對比法新社，法新社有兩千人左右，其中1900人是記者和編輯。

報告指出，新華社駐外記者由於受到意識形態的控制，他們缺乏到現場去報導新聞的能力。報告援引一名在新華社巴黎分社工作的新華社記者的話說，他們每天呆在辦公室裡，新華社巴黎分社幾乎成了中國駐巴黎的第二使館。

*記者會上投官員所好*

對新華社記者進行的意識形態洗腦是卓有成效的。在中國政府官員舉行記者招待會的時候，新華社記者最能夠堅持黨性原則。他們在提問的時候，只問哪些當局喜歡聽的問題，有的時候，新華社記者甚至還在官員講話時情不自禁地拍手。

報告說：在網際網路時代，聯網在新華社的辦公室裡是稀有的，儘管網際網路在2003年就引入了新華社的編輯大樓。網路至今仍然受到嚴格的控制。很多記者的電腦至今沒有和國際上一些著名的新聞類網站直接聯網，他們要通過BBC的World Service來追蹤國際新聞。即便是能夠上BBC World Service，這也是新華社記者的特權，這個網站對大多數中國人來說，仍然是禁止登陸的。

不過，當BBC報導天安門廣場屠殺事件週年紀念，報導法輪功的活動，報導達賴喇嘛的動向等新聞的時候，這個網站就是連新華社記者也上不去。

*看電視發新聞*

報告說：新華社的駐外記者往往通過看國際電視，所在國電視開始他們一天的工作。新華社記者根據那些他們認為對中國友好的國家的官方新聞發布會的消息寫新聞。新華社駐緬甸分社系統地發布緬甸軍政權官方發布的新聞，但是對諾貝爾和平獎獲得者，緬甸反對派領導人昂山素姬以及數以千計的其他政治犯的消息視若罔聞。

*一套給百姓，一套給高官*

在新華社和中央宣傳部的關係方面，新華社為了服務共產黨，生產出兩種不同的新聞。一種是給老百姓看的，一種是給黨的高級領導幹部看的。廣大民眾只能看到膚淺的，經過扭曲的新聞。新華社的結構和管理模式也和中國共產黨的宣傳部如出一轍。編委會成員通常也是新華社的黨組成員。共產黨的力量來源於無所不在的監督和控制。

中宣部經常對新華社的報導方針和方向發布指示，並對這些指示及時進行修正，同時也密切監視新華社編髮的新聞。對新華社的監督在薩斯流行時期，伊拉克戰爭時期，以及最近在禽流感流行時期特別嚴密。

共產黨宣傳部對新華社發布的國內新聞比國際新聞更加關注，這是因為國內新聞的對象是國內民眾。新華社記者在發稿的時候，一般都能夠判斷出這條新聞是否內容敏感，是否適合一般民眾。如果是敏感題材，像民運，人權，法輪功，中國和臺灣的關係等等，這類新聞一般不會公開發布。但是這些消息也不會刪除，而是打上內參的印記，送給上級領導，讓他們知道事情的真相。

*省部級幹部不看報紙看內參*

目前，所有關於農村發生動亂，農民抗議政府強征土地補貼太少的新聞，都是內參。一位以前曾經在新華社做過管理工作的幹部說，現在的部級幹部和省級幹部已經不看官方公開出版的報紙，他們早晨第一件事情就是看內參。

*記者泄密輕則示眾重則判刑*

有些時候，這些報告也會泄漏出來，傳到香港和臺灣的媒體。如果把泄漏內參的記者或者編輯查出來，這些所謂叛徒的照片，名字，以及他們的違規行為會在機關入口處的公告牌上展示出來。

報告指出，有些新華社的新聞工作者由於背叛了新華社和黨而被逮捕並且被判處重刑。新華社國內政治部記者吳士深因為被控向海外泄漏國家機密於1993年8月30號被判處無期徒刑並剝奪政治權利。

吳士深被判無期徒刑，主要是因為他把江澤民幾天後在14大上的講話稿給了香港快報一份抄件，而江澤民的講話一個星期後就在電視上實況播出了。就因為這個事件，吳士深的妻子馬濤，也是新華社記者，被判處６年拘禁。中國司法部後來給吳士深減了刑，吳士深於2005年７月被中國當局釋放。

*漢回衝突報導對外不對內*

報告說，從2004年之後，新華社開始發送有關中國情況的英文稿，試圖造成一種新華社的新聞報導和海外媒體同步的印象。例如，2004年11月，新華社英語新聞報導了有關華中某地漢族少數民族和回民發生衝突的問題。但是，這條新聞卻沒有出現在新華社的中文新聞稿當中。顯然宣傳部門認為這條新聞不適合在國內傳播。

*楊子迪泄「密」，新華社遭殃*

報告專門列出一章，談到新華社記者楊子迪的案子。楊子迪是新華社對外部的編委。2004年4月他在編髮的一篇新聞稿中用了中央關於非典的文件，他引用的部分是文件建議採取哪些具體步驟來防止這種傳染性疾病。這些防止非典的措施不過是常識而已，算不上什麼機密。但是楊子迪在沒有注意到這篇報導所引用的材料是來自什麼地方，也沒有注意到這份材料的題頭有一行禁止公開出版發行的說明。

楊子迪把這篇關於防治非典的稿件發給了新華社對外部的港澳臺組。這篇新聞並沒有逃過負責監視新華社的中宣部和國務院宣傳辦的注意。據報導，新華社的總編和社長等領導幹部都因此受到中央嚴厲批評，新華社新聞部門的主管被強迫退休，楊子迪本人在寫了自我批評之後被解職。

報告說，這樣嚴厲的處分還不算完。一個月之後，新華社的行政管理層宣布取消社內很大一批編輯和記者的住房補貼。住房補貼佔基層編輯記者工資的一半。這一措施影響到大約五百名新華社的編輯記者，而新華社有關部門沒有說明任何原因。很多人相信這是對楊子迪所犯錯誤的集體懲罰措施。

一份抗議信私下在新華社記者和編輯手中流傳，但是大部分編採人員因為害怕會得罪上司，而不敢在這份抗議信上簽上自己的名字。新華社一名工作人員表示，我們是因為為工作而受到懲罰。這裡每個人都想離開。主管恨他手下的自己的編採隊伍。

*伊戰新聞來源*

記者無國界組織在談到新聞自由的時候說，新華社並不隱瞞公開藐視最基本的新聞原則的立場。新華還喜歡對人民進行宣教。在第二次伊拉克戰爭期間，新華社選擇伊拉克政府新聞部長作為其新聞來源，而不用美聯社。新華社成為薩達姆海珊宣傳機器的最後一個出口。

*領導人言行錄*

比利時的一位政治學研究生2005年４月對新華社的法語網站進行了內容定量分析。他發現80%關於中國的新聞是正面的，絕大多數新聞是報導領導人的活動。這份報告引用四月五日的新聞標題說，中國副總理會見日本客人，中國高級軍事領導人尋求和義大利的合作等。比利時學者的研究有助於說明新華社如何處理新聞。其關鍵在於系統性地缺乏批評性內容。

*網站和論壇有批評之聲*

記者無國界組織關於新華的報告在最後指出，儘管如此，新華和北韓的官方通訊社還是有距離的。在新華社的網站和論壇上，人們往往能夠聽到批評的聲音。中國國內的一些矛盾和問題被小心翼翼地提起。

*外國壞政權發言人*

記者無國界組織表示，新華社在報導國際問題的時候，成了世界上最壞的幾個政權的發言人。報告指出，新華社報導辛巴威農業現代化改革的新聞，從沒有任何一個中國記者把薩達姆海珊稱為獨裁者，相反以美國為首的聯軍卻被新華稱為入侵者。緬甸，蘇丹和巴基斯坦的軍政權獨裁者受到新華同等良好的對待。

報告在最後援引原來在新華社工作過，在1989年民運後憤而辭職的新華社老資格記者米歇爾.吳的話說，基本上，中共50年來的控制沒有什麼變化。

*促中國以新聞改革迎奧運*

報告最後說，還有三年北京奧運就要開幕了。中國官員必須緊急地認真考慮在中國進行新聞改革。同時，國際社會，尤其是國際奧委會也有責任，提醒北京的共產黨員們有關信息透明和自由的問題。

在這份報告發表後，中國大使館新聞處官員說他們還沒有看到這份報告，因此不便對此做出反應和評論。北京新華社總部也沒有回覆記者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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