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會成為另一個拉美國家嗎？

《迎接挑戰：中國年輕人在全球化國民的公共意識[1]及其公益行為，是國家文明程度和公民素質的重要標誌。公共意識是指一個人意識到在公共場合下對他人的尊重、維護公共利益、不妨害別人，而公益行為即對公共大眾有益的行為。公共意識及其公益行為主要反映在四個方面：公共衛生，公共場合守規，社區服務和慈善行為。如果國民的公共意識和公益行為，不能和其物質文明相平衡，那麼市場經濟的結果導致貧富兩極分化，社會混亂，甚至走向暴力，以致社會結構及其功能無法按照法律有效地秩序化，無法和發達國家抗衡或相比。拉美國家就是典型的例子。所以，現在有人提出：中國將來是變成另一個美國還是另一個拉美國家？可惜，問題提出僅限於政體和經濟模式本身，沒涉及國民公共意識及其公益行為。

拉美國家的許多首都和大都市都很摩登，不亞於紐約和上海。他們的資本主義經濟為什麼沒讓這些國家當代文明和文化遺產走上世界前列、為全球所欣賞？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這些國家的公民公共意識差，官員腐敗，富人們不管窮人死活，不管整個社會的和諧發展，而政府沒有在這方面下功夫，其結果國民整體的文明素質就是上不去，民主自由進程緩慢，貧富懸殊太大，失業率居高不下，社會混亂。

我有一個阿根廷同事。他嘆息，阿根廷自然資源如此豐富，土壤肥沃，草原豐茂，氣候良好，國民受高等教育的程度是拉美國家中最高的，首都宜諾斯艾利斯享有「南美洲巴黎」的盛名，該市公民平均受高等教育程度高於紐約，連出租司機很多都是心理學碩士、經濟學博士，怎麼國家搞得這樣糟糕！阿根廷很多受過高等教育的國民都往外跑，很多人跑到母語相同的西班牙。這個同事的弟弟就移民去了西班牙。同事本人也有西班牙護照。

美國貧富兩極分化同樣也很歷害，但是社會福利制度比較健全。根據有關統計，美國窮人平均總收入組成４０-５０％為工資收入，２５％是社會保險，剩下３０-３５％是福利。窮人不工作，只要沒懶到連救濟都懶得領，除了富人的捐贈，僅社會福利和社會保險兩項收入，人均將近1千美元，高於貧困線，還不用上稅。紐約市窮人的福利補貼相當於3萬2千美元的毛收入。2000年至今，美國聯邦和州政府救濟「窮人」的福利開支年增長率大於５％。２０００年的福利開支為４３４０億美元，２００５年這個數字在５５００ -５７００億美元之間。５５００億分給３４００萬窮人，每人一年１．６萬，一家四口是６．３萬，還不用上稅。因此，有人說美國貧困率實際上是零，「掙不足貧困線的錢」同「生活在貧困線以下」完全是不相干的兩個概念[2]。

我們不願看到中國變成另一個拉美國家，中國也不能照搬美國而成為另一個美國。美國許多文化垃圾，我們不能要。比方，美國個人擁有槍支和青少年性生活失控，導致槍殺犯罪率和未成年少女懷孕(每年高達一百萬人以上)，在發達國家中名列前茅。拉美國家在走資本主義道路時，把美國的許多文化垃圾揀回去。哥倫比亞和巴拿馬等國更是販毒成災。巴西是全球中公民擁有槍支最多的國家，槍殺案犯罪率全球最高。墨西哥和委內瑞拉等國家綁架案幾乎不斷。很多拉美國家吸毒和販毒猖狂，性病氾濫，未成年少女懷孕問題嚴重。

我在墨西哥做豪華巴士去鄉下旅遊上車時，每個遊客都要被搜身，確保沒人帶槍支。普通巴士，有兩名荷槍實彈的保鏢保駕。一打聽，原來普通巴士不走高速公路，速度慢，而且停站多，隨時都有被搶劫的可能。高速公路兩旁都是鐵絲網，豪華巴士走高速公路，一路不停，不容易成為襲擊的目標。我在墨西哥城從來不在路上攔截出租車，每次寧願在旅館多花錢訂出租車，因為墨西哥城出租司機本身是搶劫犯已不是新鮮事，連警察都無可奈何。

巴西、委內瑞拉和波利維亞，現在都有很強的反美情緒，其中很重要的原因之一是反感美國的文化垃圾，可是已為時過晚，亡羊補牢，很費勁，甚至走上極端而反對全球化。但願，中國不要犯拉美國家的錯誤。在學美國民主自由科研管理的時候，要學其文化精華，抵制美國文化垃圾，否則污染了我們的國土，害了我們子孫。

中國如果不在這方面有所覺醒，會變成一個拉美國家：貧富懸殊太大，富人們大肆揮霍或把錢財轉移到國外(全球化提供了這方便)，他們擁有外國護照，把子女們送到國外；官員腐敗不改，公共設施服務差，社會福利缺乏，都市貧民窟和窮人區增多，失業率和犯罪率上升。根據中國國家發展改革委員會最新推出的報告，中國城市貧富差距已經達到警戒水平。在中國城鎮地區，1/5最貧窮群體的收入只佔整體收入的2.75%，而1/5最富有群體的收入所佔收入比率超過55%。低收入階層會產生被剝奪感，心理失衡嚴重會導致仇富、報復社會等行為，引發一系列社會問題，將使社會兩極分化嚴重，不能實現公平競爭和資源有效配置，不利於社會健康和諧發展。

中國國情和美國不同。過去，大家都是公有制的人，一切由國家和單位安排，社區和公共場所的建設和規範，都由上面(例如：中央或省市黨委宣傳部)來制定，作為運動來推動，例如「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和「五講四美」。可是，今天中國走向市場經濟，國家和地方政府已不可能、至少越來越難用政治運動的形式，來提高公民的文明素質。因此，家庭教育和學校教育是提高公民公共意識的主要平臺。個人如果不主動參與公共事務和公益活動，最後社區毛病成為整個國家的社會問題，就很難收場。非典和禽流感，再一次提醒我們：所謂公共，自己就是其一部分。公共利益受損，我們個人或後代最終會受其害。保護公共環境，積極參與公益活動，就是保護我們自己和子孫後代。家長和學校必須把公共意識作為培養孩子素質的一部分。

中國政府現已把建設和諧社會為其目標。中國人現在最迫切要做的的是四件事是：制定嚴厲的反腐敗法，健全福利制度，增加公共服務設施，大大投資學校教育。從制度上，國家可用所得稅、遺產稅等調控高收入階層，制定法律使高收入階層更多投入於慈善事業，保障低收入階層生活，促進再就業，發展公益事業。這樣才有利於整個社會穩定發展。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讀到馬燕日記時感到難受。在紐約讀到它時，我流淚了。中國眼前是一片繁榮，給全世界一道最亮麗的經濟風景。中國創造了一個又一個發展奇蹟，中國政府買了美國大量的國債券，是其第二大的債券擁有者，中國外匯儲蓄已達1萬億美元！但是為何還有那麼多適齡兒童沒有學校可上？！以今天中國國力完全能使每個孩子有學可上！完全可使每個孩子不但有課桌有免費書本，完全可讓每個學校、每個公共住宅區和鄉村都有圖書館供孩子們讀書！我認為，根源還是我們的文化缺乏人道主義的關懷，我們骨子裡沒有公共意識。所以，即使想到了，不會為此感到羞恥；即使感到羞恥，也不會行動。

２００３年９月，聯合國人權委員會教育權報告員托馬舍夫斯基，考察了中國的教育狀況。中國的教育經費只佔全國生產總值的２% ，而且政府預算只佔教育總經費的５３% ，剩下的４７% 則要求家長或其他來源去填補。隨後她公布的材料顯示中國的人均教育開支之少，連非洲窮國烏干達都比不上！溫家寶總理承諾，要在兩年內讓所有的農村孩子都免費享受義務教育。但願中國能制定反腐敗法，誰挪用這款項，坐牢10年以上。沒有法律嚴懲，我可以想像鄉村地方官員已經有人動腦子怎樣挪用溫家寶總理承諾所帶來的這筆錢了。我在農村插隊了幾年，在那裡當過代課老師。我太瞭解這類人了。

中國學到了資本主義的金錢挂帥，帶動了經濟高速發展。可是，中國很多人只知道美國是法制國家，卻不瞭解美國更是發達國家裡宗教力量最強大的國家--------基督教文化根深蒂固，教堂遍地開花，大學都有駐校牧師，都市之外四分之三以上的人通過教會這個社區網路而來往。美國靠基督教文化價值觀，來向人們灌輸公共意識。小布希連任，就是基督教價值觀的勝利，而其中許多都與公共意識有關，例如，助人為樂。雖然，很多美國人並不喜歡小布希，但是他贊同的價值觀(如：反對同性戀者合法結婚，反墮胎)，代表了美國主流社會的基督教文化觀念。中國沒有一個強有力的宗教來約束人的價值觀念，但可以鼓勵人們有宗教信仰，只要是培養和傳播愛心、關懷社會、助人為樂的宗教，都對提高普通老百姓的公共意識大有好處。

中國必須制定公共場所法。規範化的東西比較容易操作。越具體越好。向新加坡學習，對於違法者(如：影響別人的大聲喧嘩，隨地擰鼻涕吐痰)，給予制裁，罰款必須加重，至少一個月的工資。通過法庭向其工作單位傳送罰款單，從工資上扣除，直接進入當地社區用於公共服務的帳戶。沒錢的違法者，為社區義務服務。嚴重者判刑三個月。對需要安靜的公共場合如電影院、戲院、醫院等應關掉手機的地方， 驅逐違反者並罰款。

家長要以身作則，有意識地培養自己的公共意識和文明禮貌習慣。公共場所法應規定，凡生育者，雙方必須通過公共場所法的考試，才能讓其孩子登記而取得未成年公民身份征。當孩子18歲後，必須更換新的公民身份征以示成年，但這個成年公民身份征的獲得，必須通過公共場所法的考試。

中國當地政府可設立維持公共場所法規的公務員。一舉兩得，既可以解決一些人的失業，又可解決我們公共意識差造成的問題。這些公務員在各社區的公共場所上班，專門維持公共場所法規。凡看到大聲喧嘩、不遵守秩序、不排隊、亂吐痰等有損他人的違規者，一律罰款或為社區義務服務。為防亂收費，具體罰款在公共場所法裡明確規定。所得收入，用來支付這些公務員的工資和公共設施的建造。

把為社區服務作為一項公民義務用法律規定下來，每個公民必須每年為所在社區服務若干天，有家庭的要求全家出動。同時，把這種服務與青少年集體活動結合起來，讓他們每月至少有兩次這樣的機會，既增強其公共意識，又使他們在活動中建立友誼，減少獨生子女的孤寂。

要求媒體包括雜誌、報刊、電視臺和網路宣傳公共意識。媒體公司宣傳公共意識或刊登公益廣告的開支，給予免稅。所有學校都必須開設公共意識的課，例如：公民意識、公共衛生和社區意識。公共意識課不及格者，只能結業不能畢業。

凡在飯店、旅館和公共場所裡的浪費者，給予罰單。無論浪費的是公款還是個人腰包，但原生資源來自生存環境，子孫萬代要靠它。所得罰款由社會資源部門或城市公共衛生系統使用，用於公共設施建設，支配給貧困地區。簡化目前中國慈善捐贈的免稅手續。制定慈善捐贈法，給捐贈者包括企業和個人在稅款上給予優惠。

但願我們不僅在享受今日繁榮的同時，能深思我們後代所處的環境，而不是僅僅注重他們進名牌大學。國家的未來，便是我們後代命運的搖籃。但願每位不願使自己祖國將來變成另一個現在拉美國家的中國人深思。

[1] 本文作者《迎接挑戰：中國年輕人在全球化背景下》一書專章討論「公共意識」。此書將在2007年春季出版。[2] 西向東：「美國貧困率是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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