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庸：世界金融風暴中的北京困境（圖）

作者：吳庸發表：2008-10-21 22:51

美國捲起的金融風暴掃遍全球。北京媒體以"國家破產籠罩全球"為醒目標題警示人們大難來臨。觸目驚心的報導是：全球股市繼續暴跌，亞洲股市慘不忍睹，印尼宣布無限期停市，"華爾街恐慌"困擾香港。英國鋼鐵大享米塔爾和家人持有的股票市值3個月蒸發340億美元，俄國能源寡頭利辛所持股票市值不到5個月縮水220億美元。世界一片慌亂，中國大陸怎麼樣？新華社10月12日電，世界銀行首席經濟學家林毅夫以"中國具有龐大的外匯儲備"為由，放言"對中國經濟仍充滿信心"。這個"龐大的外匯儲備"真是那麼可靠嗎？在美國次貸危機、金融動盪的衝擊下，它還能剩餘幾許，令人關注。

2008年6月底，大陸外匯儲備餘額為18088億美元，9月末增為19056億美元。這項龐大資產是怎麼來的？一是靠廉價的自然資源和廉價的人工合成的出口產品換來的。極力壓低不能復生的自然資源的價格和極力壓低勞動力再生產的價格才有市場競爭力，才能出口換匯。二是境外資金的輸入。引進外資，同樣是把上述兩項廉價資源拍賣，許以高盈利和低稅率的優惠政策，這樣的外資引入是外匯儲備的重要來源。每一美元外匯儲備都滴著廉價出賣的血。廉價到什麼程度？祖先留下的煤炭資源，日本搶著買去填入海邊以備不時之需。勞力資源，工資水平與發達國家相比是1：30的差距，農民工沒有勞動保障、醫療保障、養老保障，剋扣工資逼得工人爬上塔吊尋死覓活。這是吃祖先飯，坑勞工命！廉價售賣的程度令人瞠目結舌：羅技公司每年輸往美國2000萬個滑鼠，每個滑鼠只得3美元，包括所有成本和利潤，到美國後每隻售價約40美元。寵大的外匯就是這樣靠只留下5％的利潤積攥起來的。13億人口付出的代價不僅這些。大陸是環境污染大戶，是工傷事故率最高的國家。環境污染嚴重和工傷事故不斷，換來一塊又一塊帶血的美元儲備起來。

這些外匯儲備怎麼使用呢？有些人提議用來充實弱勢部門，填補國內社保基金，增強國內教育、醫療、環保能力。但是，儲存在央行的外匯是用相應的人民幣換來的，要劃撥給上述弱勢部門，用匯單位還是要將外匯換成人民幣才能使用，這等於人民幣的雙重投放，是違反經濟運行規律的。看來，這個辦法行不通。是否可以"藏匯於民"呢？得到外匯的企業和居民自行決定外匯使用，或購買國外技術，或換取異境股權，他們肯定會精打細算，使國內經濟實力得到充實。這個主意倒是不錯，可是，"藏匯於民"在當權者那裡是通不過的，他們不願意中央和地方的相關權力因此而流失，不願意讓集權體制受到損害。這條建議也行不通。最終決定大陸外匯儲備主要用於購買美國債券。美國財政部的公告顯示，至今年4月30日，北京持有美國有價證券9220億美元，持有美國國債5038億美元，兩項合計約1.5萬億美元。這一舉措實際上把手中絕大部分外匯投入美國金融經濟，任其在激烈的浮動中動盪。大陸當局並沒有足夠的經驗和智慧在美國金融市場操持自己所持債券的運作，在相當程度上只能聽天由命，禍害就是這樣埋伏下了。1.5萬億美元的債券，遇到這次世間少有的金融風暴，被強制性刮掠。有議者論及此事時大呼：中國債券將在美國慘遭巨虧，中國將成為全球虧損大戶。的確，1.5萬億美元債券即使只縮水10％也是高達1500億美元的損失。1500億美元！以6.8的匯率計算，相當於人民幣1.02萬億元，是2007年全國財政收入的20％。這對北京來說是非同小可的！如果只能收回50％，只撈出7500億美元，就更慘了。那意味著羅技公司多少滑鼠都白白送給美國，多少職工的血汗都白白流掉了啊！

此次美國金融動盪，突出地表現為房地美與房利美這兩家抵押貸款的融資機構陷入虧損嚴重、難以運行的危機。"兩房"在美國12萬億美元的抵押貸款中佔有一半的規模，這種地位使它具有影響國民經濟運行的舉足輕重的作用。美國政府在很大程度上依靠它的融資作用，支撐和推動經濟擴張。美國金融經濟的明顯特點是：虛擬性強，可變數多，容易吹脹，各環節牽連不斷。在監管不嚴的情況下，每一項金融產品及其衍生品均可放大風險，尤其是在不斷擴大的交易過程，風險套風險，最終可能導至毀滅性破產。特別是次貸經濟，即信用等級次於優質客戶的貸款，形成泡沫的機會多，泡沫不斷膨脹，一旦破裂，其聯鎖反應會引發不斷延伸的信用危機，造成金融運行的癲瘓。這種迷離的、夢幻般的金融現象，中國大陸既缺乏實際經歷，又缺乏透明認識，好像過去在廟會看拉洋片，憨頭憨腦。無視它的危險性、毫無預防措施是必然的。直到"兩房"運行告急，大陸當局才傻了眼。9月7日美國政府宣布接管"兩房"，清洗原機構的董事會和高管層，宣布今後"不再以股東收益最大化為目標"，"將取消所有普通股和優先股股息"，還確定"兩房"不能以現有運作形式存在下去，採用何種組織結構將由國會和下屆總統決定。多虧美國仁道，財政部準備收購"兩房"發行的房屋貸款抵押證券，但是，不能指望美國按原價收購。連"兩房"股東的股息都不付了，難道會偏愛它所發行的證券？看來，北京所購"兩房"債券必將是負虧結局。溫總理9月對美國《新聞週刊》記者扎卡裡亞說的"我們現在擔憂中國在美國的貨幣的安全"是有根據的。

再說美國國債。美政界已對7000億美元救市計畫達成一致。7000億從哪兒來？開動印鈔機等於飲鴆止喝，要不得，只能把希望寄託於發行國債。布希總統所以舉家參加北京奧運開幕式，為北京添彩，暗中就是要求北京在購買國債上給予回報。在奧運開幕前的4月2日，布希就派出特別代表、財長保爾森到北京遊說。胡錦濤主席與其會見時表示："中美擔負著維護全球經濟健康穩定發展的共同責任"，中方願意同美方為"維護國際金融穩定而共同努力"。會見後，保爾森還與胡主席特別代表、副總理王歧山舉行會談。溫總理對此大力支持。他在9月紐約之行時說，中美經濟關係日趨緊密，到了誰也離不開誰的地步，我們之間有著共同利益。隨後就傳出中國銀監會主席劉明康透露，中國央行與美聯蓄正在談判，可能以向美注入流動性方式幫美救市。然而，有些學者以此時購買美國債是明顯虧本生意為由反對協美救市，中共左派反對聲音更加堅決，有名"吉安"者在烏有之鄉網上撰文，以11條國內急需為由，反對幫美救市。這些力量是不可小視的，它足以動搖胡錦濤的決心。銀監會和央行突然出面否認媒體報導劉明康所透露的出資助美救市的真實性就是證明，事態出現轉折。美國當然著急，9月22日布希總統電話邀見胡主席。新華社報導，布希介紹了美國經濟金融形勢近況，表示美國政府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已經並將繼續採取措施穩定美國和世界金融市場。新華社說，胡表示希望美國政府採取的措施迅速見到成效。如此而已，再沒說別的。前不久胡向布希特使表示的"共同責任"、"共同努力"等等煙消雲散。美國對此並不氣餒，繼續緊攻。10月11日包括中國在內的20國財長和央行行長在美國聚會討論金融形勢，《朝鮮日報》就放出風聲："美國將強烈要求外匯儲備規模強大的中國購買債券。"美財政部負責國際事務的次長麥考密克說："我們非常鼓勵中國、歡迎中國以‘各種方式'對美國進行投資。"這些聲音大約難以抵制中共三中全會的意志："最重要的是要把我國自己的事情辦好。" 話外之音就是：只掃自家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不過，中共企圖對這場影響世界也影響中國大陸的金融風暴袖手旁觀是不可能的。形勢相當清楚：你不助美救市，對方必將美元稀釋，你的美元債券會損失慘重；你助美救市，手中的美元儲備就進一步套在美國金融系統中，在迷離的、夢幻般的變數中浮沉，還是逃不脫縮水的下場。何去何從，胡錦濤能不考慮？美金融大家索羅斯於10月12日發出警告：中國若在這次金融危機中處理不當，可能會產生政治動盪。大陸當局為維持國內穩定、抵制內部政治動盪，需要美國如布希為北京奧運開幕捧場那樣的國際支持，因此，北京最終還是會向美國注入"流動性"。這是不以中共三中全會意志為轉移的、不可逆轉的客觀決然性。

從這場突如其來的金融風暴的猛烈，不能不想到今後的長久之計。鄧小平實施對外開放政策，迄今形成一種固定的經濟增長模式。大陸成為初級產品加工廠，依靠外向型輸出，賺取帶血外匯，支撐GDP增長。GDP雖含虛假成分，但它給出了經濟發展趨勢，這一趨勢有令人樂觀的因素存在，這種令人樂觀的因素是大陸政權取得合法性的依據。如此看來，這個外向型經濟增長模式還會按照慣性運行下去。只是，世界金融風暴向這一模式提出嚴厲警告：你是否有能力經得起世界金融波動的考驗，是否有能力消化不斷增長的將近20萬億美元的外匯儲備。客觀的和冷靜的回答應該是：沒有這樣的能力。在一個13億人口的大國，長期以吃祖先飯、坑勞工命的方式輸出血汗能夠維持這個國家的可持續發展嗎？回答應該是否定的。當今之計在於，將外向型經濟增長模式轉向以內需為動力的經濟增長模式。在這一轉變過程中，可以逐步減輕外匯儲備不斷增長的壓力，逐步增強調節市場匯率的機制，逐步降低外匯儲備的縮水率，逐步排斥熱線在境內興風作浪的壓力。在這一轉變過程中，還可以逐步建立和健全資本市場規範，逐步放大生產領域的私有制，逐步調節分配領域的無序狀態、縮小基尼係數，逐步調整城鄉差別、加大反哺農業力度。如此，這一轉變將是漸進的、協調的，以量變的不斷增加達到質變的不斷實現。經濟增長從外向型向內需型轉變，難度是相當大的。現在的當權者尚無此種思想的充分準備，社會眾多群體更缺乏這種認識。但是，要知道，沿著外向型模式走下去的道路越來窄，不轉變沒有活路。這是在世界金融風暴中北京的真正困境所在。

（2008.10.20）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来源:新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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