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預報能否破除維穩至上的緊箍咒
就在國家地震局的專家們極其明確地「預報」說,「中國大陸暫時不會發生破壞性地震」僅僅一個月零六天之後,青海玉樹就發生了7.1級的破壞性大地震。我們今天的話題就從這裡說起。玉樹地震再度激發了公眾對於國家地震局的憤怒與不滿。
儘管該局的領導和專家們異口同聲地宣稱:「地震預報是個世界性難題,現代科學目前還無法預測」,但與此同時,人們卻發現:他們雖然不能準確預測地震的發生,但卻經常斷然預報地震不會發生。對此,中選網上作者王霄的文章反問道,你既然說地震不能預測,又怎麼能斷然認定地震不會發生呢?要知道,這其實就是一個問題的兩面,都是在預測啊。而童話作家鄭淵潔也在微博上寫道,地震局沒本事預報大地震,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地震局有本事預報近期沒有大地震。比如,華北許多地震局近來都在紛紛發布本地不會發生重大地震的預報。
那麼,這種有關「地震不能預測」 的論調是否符合事實呢?還是權力部門為了推卸責任而營造的謊言呢?對此,一部由獨立電影人王利波攝製的記錄片《掩埋》,以無可辯駁的事實,作出了有力回答。中選網上學者丁東的博客文章介紹說,片中採訪了包括地質部地震地質大隊黃相寧、北京地震隊耿慶國、國家地震局分析預報室華北組組長汪成民等一批專家,他們都曾在當年的唐山大地震之前,歷盡艱難,向國家有關部門發出了準確預報。片中還提到,距離唐山市僅115公里的一個小縣城青龍縣,在接到由專家汪成民發出的地震預測之後,縣委果斷做出了防震部署。其結果,在地震中全縣倒了7000多間房屋,卻沒有死一個人。
這部影片還展示了當年青龍縣委書記冉廣岐的講話錄音,正是他毅然決定向全縣百姓傳達地震預警,並擲地有聲地說:別人都把烏紗帽當烏紗帽,我考慮的是全縣47萬人!不過,耐人尋味的是,這次青龍縣避震的成功經驗,受到了聯合國有關機構的嘉獎,但國內對此卻諱莫如深。為此,國家地震局先是發了簡報後又迅速收回。丁東的分析認為,這部影片的意思很明白,一個小小的青龍縣能夠做到的事,唐山等其它地方卻為什麼沒有做到?
文章強調說,地震預測在中國首先不是一個科學問題,而是一個政治問題。大概七、八年前,有朋友看到一部很有價值的書稿,不知能否尋求公開出版的機會,這就是作家張慶洲的《唐山警示錄》。我向他介紹了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文史編輯室主任郭沂紋,郭拿到了張慶洲的書稿以後,頗感興趣,力主出版,社長、總編都認同,編輯排版設計也做好了。這時總編碰巧去參加一個聚會,在飯局上說起本社將要推出的這本新書,席間有人說,這樣的題材最好事先和國家地震局溝通一下。沒想到溝通的結果卻是被地震局告到了中宣部,中宣部不但制止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出這本書,而且給其他出版機構打招呼,不許出這本書,致使張慶洲的書稿被冷藏了幾年。直到2005年,才由《報告文學》雜誌推出。後來在上海出版單行本以後,發行還是受到各種阻礙。
文章又說,中國並不是沒有成功避震的先例。比如說,1975年2月4號的海城地震,由於省政府在得到專家預測的信息之後,當時的遼寧省委書記李伯秋和毛遠新採取了果斷措施,於4號上午10點及時發出通報,使得相關的安全防範措施很快落實到位。因此,儘管這場地震波及9000平方公里,受災人口800 多萬,但卻僅有1328人遇難。據估算,如果沒有預報,這次地震至少將會死亡10萬多人,它也被聯合國認為是人類歷史上一次成功的地震預報。事實上,在這之前,我國還曾成功地預報了1971年3月23日、24日新疆烏恰縣的兩次地震。在這之後又成功地預報了1976年5月29日雲南龍陵、潞西7.5 級地震和1976年8月16日、8月29日在四川松潘、平武之間發生的兩次7.3級地震。對此,文章分析說,不過,從另一方面來講,誰做出了避震的行政決定,誰就要冒政治風險。如果通知老百姓避震,結果地震卻沒有發生的話,輕則被嘲笑,重則干擾了生產生活,影響到社會秩序。
1975年9月底,在毛遠新向毛澤東匯報海城地震的情況時,也曾表示,「地震後,外面把這次成功預報吹得很高,但我就覺得有偶然性。上午發了預報,下午動員群眾出來,當晚地震就來了,純屬巧合」。毛遠新又說;「發了預報後,我心裏更加緊張,如果大地震遲遲不來,影響了生產、群眾生活,成為茶餘飯後的笑柄不說,省委還有何面目去見關東父老。」只不過,這段歷史,由於毛遠新在粉碎四人幫以後被判刑,就很少有人提起了。對此,丁東的分析說,面對決策的兩難,我認為,政府的名譽是小,百姓的生命是大。政府領導人在得知有專家預測大震臨近之際,能否及時作出決策,並告知百姓,儘可能減少人員的傷亡,是一個重大的政治倫理考驗。在目前的科學水平下,如何權衡輕重呢?我主張,寧可寬容政府誤發地震預報,也不可縱容政府漠視專家的預測意見,犧牲廣大平民百姓的生命安全。事實上,無論是唐山大地震還是汶川大地震,血的教訓都應當昭示出這樣的結論。
文章最後指出,正是在這個意義上,王利波執導的這部記錄片《掩埋》,是一部對中華民族和人類命運深切關懷的警示之作,也是當今中國記錄片少有的傑作。希望有更多的中國人、外國人能夠看到這部片子,並從權力的「掩埋」中獲取鮮血和生命的啟示。
来源:法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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