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醫生:那些和我擦肩而過的生命(圖)

作者:牛牛媽 發表:2020-02-15 0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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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漢醫生:那些和我擦肩而過的生命
2月14日,北京某地鐵站(圖片來源:Kevin Frayer/Getty Images)

【看中國2020年2月15日訊】本文根據武漢某三甲醫院呼吸內科住院醫師牛牛媽口述整理。牛牛媽所在的醫院雖然不是新冠病毒肺炎的定點收治醫院,但從去年年底至今,呼吸內科從最初大的一個病區擴展到四個病區,一直超載運行。有的人是自己走進來的,離開的時候都沒來得及見家人最後一面;有的人對這個世界充滿熱情和眷念,在生命最後幾分鐘還在視頻……

今時今日,疫情發源地「華南海鮮市場」已經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存在。就說我本人,其實也收治過跟華南海鮮市場有關的新冠病毒肺炎患者。

病人是位40多歲的中年女性,首先是她老公到華南海鮮市場買了一袋螃蟹,買螃蟹的過程中,他在市場裡還轉了一圈,可以說走了很長時間吧,年前採辦年貨嘛,在裡面挑挑揀揀啥的。回來之後,她老公沒有任何症狀,也沒有發病。

但是,這位家庭主婦接手了這袋螃蟹之後就開始發燒了,而且病情越來越重。

門診做了CT,我和同事根據影像特徵判斷她高度疑似新冠病毒肺炎,就這樣收到了我所在的病區。ps,她是我最初接診的4個重症感染患者之一。

我當時就覺得疑竇重重——這個患者沒有去過華南海鮮市場,她是怎麼被感染上的呢?而她老公雖然去過華南,但卻並沒有感染……然後我就想到,不一定是一定要到華南海鮮市場才會染病,有可能接觸會傳染。她老公可能就是那種免疫力很強的人,就沒有發病,但是他把病毒攜帶回家,傳給了他老婆。

那是在什麼時候呢?才1月10號左右!官方的渠道還在強調沒有證據證明病毒會人傳人,所以我們只是對患者本人採取了隔離和治療措施,沒有特別地讓她老公去隔離啥的。

說回這個病人,因為比較年輕,體質還可以,沒有什麼基礎病,平常都在家做體力活的,加上心態比較放鬆,所以她在治療過程中病情進展較慢,治療效果也比較好。第一次核酸檢測陰性,第二次檢測呈陽性。既然確診了,所以成功地轉到了金銀潭醫院。

整個過程中,她老公一直關注華南海鮮的信息,特別地焦慮。他老在問我為什麼他老婆得病他不會得病,他自己為什麼還沒得病啥的,天天問這個為什麼。我也就一直跟他保持著溝通交流。所以我也知道他到現在為止也是一直沒發病。

我相信,如果他發病,他第一時間會給我打電話,因為他有我的手機號的。

再來講一個廣場舞大媽。

大媽其實就住醫院隔壁小區,我還記得她當時來的時候是自己走過來的,症狀不算很嚴重的那種,氧飽和度身體體征都穩定,唯一不太好的就是她的胸部CT。

CT出來顯示全肺累及,但還不是白肺,而是那種很淡的雲霧狀的磨玻璃影。我當時很重視這個病例,因為這個疾病的特點就是症狀跟體征的不一致。

我第一時間跟她談病重,給她把監護都上上去,可她還是覺得自己有點悶,有點憋。可能是對這個疾病的認識度非常有限,大媽每天幾乎24小時不停地玩手機。怎麼說呢,就是跟家人視頻啊,跟自己廣場舞的舞伴兒們聊天,幹這些事兒。

我因為瞭解這個疾病,我就在她住院的第三天,趕緊安排複查了個CT。媽呀!這一複查,肺基本上全白了。當時我看監護儀她的氧飽和度能夠堅持到最高93左右,但是一動就會掉下去,所以我就趕緊跟她家人打電話告病危,然後她的老伴來了。

老頭來了就說你們盡一切可能地救她吧,她一輩子從來沒住過院,她剛剛還在外面跳廣場舞,結果就這樣發燒就得病。我們都覺得不可能,她怎麼這麼好的體質都會得病,不太接受這個現實。

她唯一的女兒在境外,當時辦不了簽證回不了武漢,天天聽我們跟她電話溝通病情。我跟家屬說要做好心理準備,這個病進展會非常快,很多病人能扛過來,很多病人不明原因的就會突然加重,該用的藥我們都會去用,該做的搶救我們都會去做,但有時候就是沒辦法。

大概是在住院第4天吧,大媽的氧飽和度急劇下降,我就安撫說你不要整天拿手機跟家人跟朋友視頻聊天了,這會耗氧。但是她不聽,感覺大媽是那種特別熱心,也特別特別需要周圍人關注的那種性格,不管什麼事情,她都會想著跟身邊聯繫的好友通知一聲。

從住進來開始大媽就不要聽醫生,依從性很差。導尿管上完之後,幾分鐘她就拔掉,受不了任何的痛苦。讓她吃東西,喝水幹啥她不願意,她要視頻聊天,要把該說的話都說完。她的老公跟我說她平時也是,碰到事情自己焦慮,然後把家人也搞焦慮。我很理解她,本來病也很重,從來沒得過病的人肯定是很恐慌的。但是我跟她用的抗焦慮治療也完全無效。

住院第5天,大媽的血氧飽和度垮到了50,一天之內就從大概80幾掉到了50。我覺得情況很不妙,我就跟她家人通通打電話,告病危。這個病人一直到最後搶救,我都是從頭到尾站在她旁邊的。

在生命最後的那幾分鐘,大媽還在視頻,還在視頻。

我記得她是下午兩點鐘走的,之前她還在和她老公視頻,監護儀上所有的指標都不好,血壓往下掉,心率也在往下掉。我就知道她已經到了最後的階段,也就是上海中山醫院重症醫學科副主任鐘鳴說的「炎症因子風暴」階段,之後馬上就是多髒衰。可是我沒有任何辦法干預啊,等她大概視頻完,沒過多長時間,手機從手中啪地墜到地上,大媽就這樣在我面前,走了。

那種絕望和無助,深深地打擊著我,病人走了,我失聲痛哭……

那時候,整個世界還在一片祥和,很多同事還在「裸奔」。

一個大學的教授,來的時候顯得特別焦慮。

因為感染很重,就是那種兩個肺都已經幾乎全白的那種,然後血氧飽和度只能維持在剛剛90。

我很重視他,我第一時間跟他的家屬全部都溝通病情,他的兩個兒子都跟我見了面。

然後我說,你們家盡一切條件救救他吧,他的預後很不好,我們醫生會盡力,你們家屬也要配合,大概就是這樣子。能夠住進來都很難,兩個兒子都很感謝。我直接就跟他們說實話:做好心理準備,錢啊什麼的都不需要,這個時候你們需要的是配合醫生。

可是這個病人住進來之後,從頭到尾都很焦慮。他每天說話很吃力,但還是寫紙條跟我們交流。感謝我們醫護人員,你們一定要救我,我現在很難受……我和同事每天安撫他,全力干預和緩解他的焦慮情緒。我就說你配合,我們一定會挺過來,這個病你自己也要有戰勝它的意志力。我們有成功治好的例子,比你的病還要重。但這個病人表面淡定,內心恐懼,他每天的監測心率都在100左右,我們憑醫生的直覺就覺得這個人情緒方面的因素太重了。

這個爹爹他其實沒啥基礎性疾病,但是進展實在太快。我跟他家屬聯繫,兩個兒子都來不了,說是也被感染了,給其它的醫院收治了,只能電話和微信聯繫。但是要買什麼藥都很配合,包括營養品啊什麼的,都是通過熟人和朋友送到醫院來。

這個病人很快就出現了ARDS也就是呼吸窘迫,然後到死的時候人還是清醒的。最後幾分鐘就是活活憋死過去的,我們也用了很多的搶救設備,還是沒有搶救過來。

下班的時候,我和同事抱頭痛哭。

面對新冠這種病魔,無論你是教授還是廣場舞大媽,都是一樣的無力。

一位50出頭的中年女性,入院情況就不太好——CT顯示肺部的病變面積特別大,有高血壓,然後還有慢性腎功能不全。

氧飽和度也不穩定,只有80幾到90,剛剛及格線。

我當時就覺得這個病人可能救不過來,然後我就聯繫她的家人。瞭解下來她的家人全部中招,都在各大醫院住院,唯一的女兒懷孕了,還遠在重慶。

那個時候武漢已經交通封鎖,也不能回來,然後我就對這個病人不抱太大希望,心裏想著這個病那麼重,家人又不在身邊,可能預後特別差。

沒想到,她身在重慶的女兒在跟我電話溝通病情的過程中,深深地打動了我。她跟我說她的難處,她說我現在還一個月就生了,我肯定趕不回來,我媽媽住院,我一切都拜託您,您一定要救她。我給您下跪,我錄視頻給您……反正救治的意願特別強烈。

我當時又流淚了,從那一刻開始我改變了自己的心態。

這個病人也是很奇怪,開始治療之後病情並沒有迅速惡化。我感覺她自己其實做好了治不好的那種心理準備,看淡了生死,所以她無所謂。她跟我說,你該怎麼治你就怎麼治我吧,反正我親人都不在身邊。我都跟他們打好招呼了,見不了面也無所謂了。但是我想著她女兒對她那麼的盡心,我就還是極力地每天給她鼓勁。

在大概住院一個星期之後,核酸檢測就來了,第一次是陰性,第二次的話報了陽性。結果報陽性之後她運氣很好,第一批轉金銀潭的就有她。

當時她的血氧飽和度也能夠維持90以上,這個人挺過來了,現在在金銀潭那邊已經處於好轉期了。

她的女兒自然是非常非常地感謝我,每天跟我微信,然後也跟我發捐贈,在醫療物資最為匱乏的階段,她給我所在的單位捐了很多口罩和防護服。

到現在,她還在日復一日的地發朋友圈募捐。

還有一個病人,是兩個兒子一起送過來的,其中一個兒子好像也是一個什麼領導之類的,穿著打扮都很官氣,說話也很講禮貌非常客氣。

病人70出頭,但是已經患上老年痴呆,耳朵也聾,再加上思維啊什麼的都不正常。

送來的時候情況很不好,病情很重,肺部感染面積很大,又是老年人。我肯定是按照程序告病危,該積極治療、搶救啥的都搞了。

除了疾病本身,這種老年痴呆對於我們的護理也是極大的挑戰。

大家都知道,隔離病房的病人吃喝拉撒都要由護士來做,因為沒有留陪的家屬。也不可能讓家屬守在裡面,怕感染。所以碰上這種病人,我們護士的護理量成倍增加——這個爹爹是個聾子,又是個老年痴呆,無法溝通,讓他吃飯都是強行餵。然後這個爹爹又聽不懂,又犟,幹啥他都要自己搞。病那麼重,他還要自己上廁所,從床上摔下來一次,最後是我和三個護士一起把他抬到床上去的。就這樣折騰,每天折騰,所以他病情也得不到很好的控制。

幾天下來,有位護士姐妹說她實在受不了,她要累倒了,然後我沒有辦法,只有打電話給家屬。

我說我求求你們,你們家留一個人在病房守著您父親。我們給你做好全程的防護,你也穿防護服進去,盡量不讓你感染到。因為我們護士姐妹實在是顧不了,都已經病了一個了。

兩個兒子,其中一個從家裡趕過來了,趕來了以後,就一直在一個角落的凳子上坐著,在那兒發抖。然後我就問他,我說你怎麼了?他說我怕,我怕自己被傳染。

然後我就做他的工作,我說我都在這兒工作這麼長時間了,我們沒有被感染,就是因為有防護呀。沒有防護,你在外面也會被別人感染了。你在這兒我們可以給你單獨搞一個床,把你和你父親隔開,就是交流方面,你們盡量配合一下:能夠讓爹爹聽您的,因為您是他在旁邊唯一的親人。

他兒子答應了,但最後也只呆了幾個小時,還是給嚇跑了。

他說他不幹,他堅決不干,所以這樣的大難度護理還是留給了我們醫生護士。

當然,這種情況我們也完全理解。在疾病面前,我們不要太去考驗人性,我們可以去感慨90歲的老母親連著5天守護64歲的兒子,但也不需要去責怪臨陣脫逃的兒子。

這個病人在住院後的第十天,還是走了。沒有能夠挽救生命,他兒子也能接受,也表示理解。

1月20日,鐘南山首次披露武漢有14名醫護人員感染新型冠狀病毒,後來披露的情況說這起交叉感染出現在腦神經外科,而不是在傳染科。在我們醫院,也有醫生因為做手術被感染,他是我接診的第一例本院職工新冠肺炎患者。

這位男同事跟我年齡差不多,高高胖胖的,我說你這麼強的體質你也被感染,你是怎麼感染的?他就開玩笑:射線吃多了唄,對自己的免疫還是有殺傷力的,所以我這麼胖還是被感染。

然後我看了一下他的CT片,感染面積不大,就只一點點。於是我跟他說行,你就到我這兒隔離治療,保護你家人,你搞幾天我們爭取把你搞好,快點出院。為了給他鼓勁,我還說你這麼強悍的年輕人肯定能好,現在網上說年輕人治好的都很多的,你沒問題。

同時住院的還有兩個護士,都是跟他一組的,照顧同一個手術病人的兩個護士,都是被同一個病人感染的。三個人同一天被我收進來。

這個不同科室的同事跟我很熟,我就跟他說你放心,你到了我們科你就安全了,我們這是最專業的。要是對我的治療不滿意,你也要跟我商量,我們一起面對疾病。他也表現出很有信心的樣子,但是心裏其實很害怕,因為畢竟不是搞呼吸專業的。

當時還可以有聲有色地開玩笑,但是這位仁兄接下來的情況很不妙,大概在住院的第九天,第十天的樣子他進展到呼吸困難。複查CT,感染面積確實增大了,然後告病危。第二天,醫院內部被感染的病人越來越多,就組織全院開闢了第二個呼吸內科,專門收治本院感染醫務人員,所以他就被轉到了呼吸二病區,另外的醫生接手了。

雖然不做主治醫生了,但我一直在電腦上關注他的病情進展。呼吸困難,血氧飽和度站不住,肺部感染面積進一步擴大,轉金銀潭又特別困難……然後他的家人就都在網上發訴求求救命。我當時特別不能理解,三個病人同時收進來啊,他是唯一一個大胖子,居然進展最快,另外兩個瘦瘦的護士症狀輕多了,治療之後都快出院了,怎麼他搞成這樣了?但是一看他的血像,淋巴細胞幾乎接近為零了!所以他還是免疫系統太弱了,免疫系統沒有跟上來。

最後,通過院方的努力,我這個同事還是成功地轉到了金銀潭。他後期在金銀潭的重症監護室裡呆了很久,我一直關注他,跟他保持聯繫,目前聽說是已經脫下了呼吸機,處於好轉期了。

我接診的最年輕的一例病人,三十出頭。

拿著他的CT片子,我不敢相信他肺上的感染灶會有那麼多!問病史,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得的,他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就是發燒了,CT片子出來超多的感染灶。

然後當時的媒體報導都還在說老年人發病多,有基礎病的發病多一些,但是我這個病人他很年輕啊。

當時我跟他開了阿比多爾,用了以後效果還可以,馬上退燒了。當時也不知道是不是別的原因,可能主要還是體質免疫力比較強吧。當時我查房很開心,我就說你有希望,你現在給了我信心,我接診的都是老弱病殘,就你是年輕人,我說你可以治好。

聽到我這句話之後,他馬上把他的藥遞給我一盒。他說,醫生,你要好好的。你看我這麼年輕,連我都中招,你也要注意,你天天接觸我們這些病人,你也吃這個藥吧,這個藥的說明書上寫著有預防的作用。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句話,我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

我肯定不願意接受了,但是他說他願意,他說他自己快好了,吃不了那麼多,他說一定要給我吃,要不然我救不了他,他希望我一直好好的,可以去救更多人。

這個病人昨天出院了,各方面指標都達到了出院標準。

這次的新冠病毒特別容易出現聚集性疫情,動輒就是全家「中招」,而且又遲遲得不到確診;所以我們這些臨床一線的醫生一直反覆呼籲,建議把CT影像特徵納入診斷標準,不要光看咽拭子試劑盒,直到最近才得到認可。

接下來我想講的是一位閨蜜同事,一位本院的消化內科醫生全家感染的故事。

最先發病的是她老爸,一個普普通通的50多歲的中年男人,體質偏胖,沒有什麼基礎病,但是來看的時候病情已經很嚴重了,主要是因為在家裡等床位拖了太長時間。不幸的是,還沒等老爸住進醫院,我這位同事就發現自己感染了;她的小孩才小學二年級,也中招了;接下來輪到她弟弟,至此全家無一倖免。

然後只能拚命找床位:她弟弟在武昌那邊找了一家醫院住了進去;她自己也得隔離,只能把小孩托給其他的親戚朋友照顧;病情最重的是爸爸,我同事就找自己工作的醫院,找領導,最後通過自己所在的科主任協調到一張床。

請注意,僅此一張床位,這也就意味著我同事如果自己住進來,她老爸也就沒有機會收治——這個時候,她很堅持也很淡定:

我不要緊,以我爸爸的命為主,我的病不算重,自己在家治。

所以,我同事的老爸就成了我的住院病人。他肺部感染很重,血氧飽和度一直不正常,生命體征也不穩定,整個過程中這個同事對她老爸非常非常地盡心,幾乎是完全不顧自己的身體,每天都跟醫院跟我打電話,用最好的藥,爭取機會把她爸爸轉到金銀潭或者其它接收重症的醫院。

我也盡一切努力去安撫她的焦慮情緒,去寬慰她。我說你這樣子天天焦慮,對你的病和你爸爸的病,都沒有好處。

我同事全家的治療方案基本都是我在做,我每天都在跟她溝通,小孩怎麼治,她弟弟怎麼治。她弟弟的接診的那個醫院條件有限,主治醫生也只能及時地找我溝通調整治療方案。加上我跟這位同事感情特別深,這些天真是眼淚都流乾了,我根本接受不了這種事實。連醫生的家庭都是這個樣子,何況一般的老百姓呢,老百姓不懂醫怎麼辦?

中途,我們試圖給她爸爸做高流氧治療,可是病人不耐受,真的是很可憐,你們可能沒見過那種樣子——一直喘一直憋,戴著面罩張口呼吸,就像一條剛剛從水裡面撈上來的魚……

好在,她自己按照我的治療方案,在家裡居家隔離和吃藥,沒有打針,自己的病已經慢慢在好轉;好在,她老爸從住院到現在也堅持一週了,病情暫時沒有進展和惡化。當然,也沒有好轉的跡象;接下來怎麼樣,還真的很難說。

稍微囉嗦幾句,我個人認為,即便配備更高級的生命支持系統,譬如ECMO,也並不是所有的重症新冠病毒患者都能搶救過來。因為這個疾病跟人體的免疫有關係,如果免疫系統跟不上,再好的生命支持也救不過來,有的病人甚至都拖不到上ECMO那個階段。但就算是上了ECMO,最後多髒衰了,你再用生命支持也只是延長一段時間的生命,最終還是逆轉不了。

所以,我們的治療原則就是讓肺得到一段時間的休息,同時確保休息期間不增加一些細菌感染的合併症。那麼,如果在這段休息期內病人自身的免疫系統跟上來了,病毒就會被攻克。從這個角度講,藥物只是一方面,真的只是一方面。

現在大家都在講抗病毒的藥已經進入臨床三期,也有傳言說的特別神奇,但是抗病毒始終是一個世界性難題。我覺得既需要保持希望,但也要做好長期艱苦作戰的準備。

【最後】

從最初的困惑和憤懣,到驚慌伴隨的無助,再到絕望之後的崩潰,我和我的同事們用汗水和著淚水走到了當下。

最焦慮的時候,是重病人不斷增多,但是物資、設備和人手都跟不上,眼睜睜的幹著急;

最絕望的時候,是不停的有患者停止呼吸,是一個個同事接連倒下,收滿了整個病區;

最振奮的時候,是鐘南山院士說出那句「肯定的,有人傳人現象」,直到那一刻,我才看到了希望。

昨天,那個被稱為「吹哨人」的同行走了,全國人民都說他是英雄,但我和我身邊的同事們都知道,他並不是什麼英雄,他只是出於職業的敏感和良知,在第一時間提醒同事和親友,但為什麼我們每個人昨晚都淚灑衣襟,徹夜難眠?因為如人飲水,因為感同身受。

夜已深,路正長,擦乾眼淚,讓我們一起加油。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来源:海上柳葉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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