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社會的諸多紛亂正是因為道德下滑、人們心中缺乏善念、善惡日漸混淆不清。（圖片來源：Pixabay）
這裡要說一則發生在唐代且已經確定在「午時三刻」行刑的案件，卻在最後時刻被翻案了的故事。
唐僖宗李儇的光啟、大順年間，褒中縣（今陝西漢中市褒城鎮一帶）發生一起盜墓案。在縣吏嚴厲地催促破案之下，抓到了罪犯，但人雖然關了、審了，經過一年仍不肯認罪。最後在獄吏拷打毒刑之下，罪犯招供了，甚至交出先前偷取的贓物。縣吏認為審判無誤，就發付處斬。豈知就在「午時三刻」開斬行刑前，突然雷聲隆隆，烏雲翻滾，瞬間瓢潑大雨劈啪劈啪潑個不停。
監斬官無奈，只好下令避雨，將犯人押至一旁。觀斬的老百姓，也紛紛擁擠到街市人家的屋檐下避雨。人們抹著身上的雨水，並紛紛私議：
「老天爺在行刑前大灑雨，怕是有什麼冤情哪！」
「怎麼不冤？趙家人是書香門第，待人和善，家裡不愁吃穿，會去盜墓嗎？」
「總不會平白叫無辜的人去頂罪受死呀？」
「唉，奇怪的是他交出了贓物……」
就在這時，人群中有個婦人突然倒下，她雙目緊閉，面如死灰。身邊的小婢女拚命地搖著她喊道：「夫人，醒醒，醒醒啊！」
有人認出她便是趙家妻子，連忙說著要快些救醒她，好讓她到刑場上見丈夫最後一面！
雨收了，官兵再次將犯人推至監斬臺前，監斬官允許犯人妻子上來告別。那名婦人跪在臺前，頓首喊冤，並直呼是自己害了自己的丈夫，並請求縣老爺放了他！
同一時刻，從人群擠出一個虎背熊腰的高大漢子，他一路衝到監斬臺前，把差役們嚇了一跳。只見他揮動袖子嚷道：「掘墓的事都是我一個人幹的，王法豈容濫殺無辜，你們不抓俺卻要錯殺好人！」聲響震動全場。
突然冒出了人來替犯人受死，導致案子成了奇案。為人妻出於愛夫之心，赴死在所不惜這有可能；但風馬牛不相及的陌生人，冒頭頂罪為了啥？
由於案情出現了變數，人命關天，監斬官不得不下令停斬，趕忙將案情往上呈報。
案子上報到藩帥那兒複審。傳訊趙妻：「來人是誰？你為何要頂罪受死？」
趙妻供述：「奴家是某氏，被判刑問斬的趙某是奴家丈夫，他是個讀書人，在家除了吟詩作畫，蒔花弄草，就是喜歡玩骨董。他什麼骨董都收藏，骨董商都認識他，常常請他去看貨。就連我們的左鄰右舍和附近的孩子，一撿到古怪一點的碎磚石塊，都會送來給他看。人們都稱他『骨董迷』。
趙妻又說，在一年前來了幾名官差，硬說自己的丈夫盜掘古墓，就把他抓走了……。這一抓就是一年多，讓她既緊張又心焦，最後一次到牢裡去看丈夫。只見他被打得不成人樣，滿身傷痕，屁股血肉模糊。她丈夫告訴她，他被打得實在受不住了，就招供說家裡藏的骨董都是盜墓來的，他甚至要妻子把骨董都送進官府認「贓」。
趙妻悲戚地接著說道：「這多冤枉！可他被打成遍體鱗傷，不成人形了，奴家能不聽他的嗎？於是忍氣吞冤照他說的去辦。不料這一來『人贓俱獲』，不但沒能救了他，反而害了他被定成死罪。奴家要是不照他講的做就好了。大人，讓奴家代他死吧，他死了奴家也活不了啦……。」
藩帥聽了趙妻的供詞，再喚那漢子，問道：「你是誰？你為何來頂罪？」
漢子回說：「大人俺叫丁漢，墓是俺盜的，一點不假。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誣賴別人、讓別人受罪天打雷劈。問俺為什麼盜墓？因為俺租的田地被水淹了，沒有收成，俺付不出租只好離家。俺到處找活幹，卻沒活兒幹，空有一身力氣，卻生計沒著落。這日子怎麼過下去？俺想來想去：若當強盜，傷天害理，俺不會幹。挖東牆偷西屋，誰家丟失東西都要難過。做乞丐，堂堂七尺男子，受不了被看低的窩囊氣。沒有辦法，俺才想到去掘墳。俺膽子大，幹這行挺合適。俺不挖好人的墳，掘墳前總要打聽打聽，專找那些既有錢，又做過壞事的惡人墳。他們生前幹著傷天害理的事，享盡了榮華富貴，死後吃不了用不了，帶著那麼多陪葬物幹什麼，拿掉了也不罪過。於是俺就這樣幹了。」
漢子又強調自己只是個窮人，但因為知道窮哥兒們的苦，所以會將盜來的不義之財分給窮人，這也算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最近，他到外地去，有人告訴他說趙家官人因為掘墳偷骨董而被抓，而且要被砍頭了。他當下心知那是一起冤案，因為那座墳正是他所挖，寶物也是他親自盜走的，因此，在不希望好人受到冤枉的情況下，他十萬火急地趕在行刑之前回來認罪。
漢子大聲說道：「殺俺的頭，決不能殺他的頭。俺家裡，還放著許多掘墳得來的骨董，從哪個墳裡挖來的，俺大致還記得，你們去清查吧！俺家的東西才是贓物哪！殺俺吧！讓好人回家。」
藩帥又傳被定為死罪的趙男，問他說：「墓既然不是你掘的，骨董也不是你盜來的，為什麼要認罪受死？」
趙男回說：「小民受了一年多的折磨，身心受巨創，痛苦到不想活了，只好讓家人把家裡的骨董拿出來認罪。」
藩帥查了丁漢家的骨董，果然和失物相符。案子水落石出，是明明白白的屈打成招，他隨後將審理此案的獄吏治罪；將無罪者釋放併發還「假贓物」；又赦免坦白認罪的丁漢的罪責，並錄用他為補充衙役，讓人盡其才，同時間也能解決他貧困之危。
說也奇怪，這件案子能翻轉，能在午時三刻之下「留人命」，關鍵正是在於人的道德良心。
丁漢雖然受迫於生活而盜墓，但他良知未泯，能明明白白分清善惡，況且他懂得敬畏神明，即使法律治不到他，他也不傷害無辜，不願意讓別人替罪，在無人得知犯人是自己的情況下，甘願坦白、付出性命。藩帥嘉許他坦白果敢認罪，盜墓並非起於貪念，遂赦免了他的罪刑，同時幫他解決了困境，這不也是丁漢的道德良知為自己轉來的好運嗎？！
今天社會的諸多紛亂正是因為道德下滑、人們心中缺乏善念、善惡日漸混淆不清。因此，徒有法律是管不好良知喪失的人類的，當然更是救不了失去道德的莫大危局。
資料來源：《玉堂閒話》
責任編輯:隅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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