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房东
房东姓朱,广东人,大概因为是从大陆来的吧,长相倒不像“老华侨”那样“樵头瘪脑”,还了朋友为我垫付的首末两月的房租之后,我开始了短暂的安顿,开始熟悉东南西北。
原来我所住的地方被粤语译成“猪栏街”(Gerrard St),只听说过“虎落平阳”,却未曾料到“虎落猪栏”,而且“猪栏区”内通行粤语,不得志啊,实在是不得志,郁闷了半月有余,决定跨出“猪栏”,走向世界。
通知房东老朱,我要搬走,老猪先是哀叹说:“我知道你住不长的。”便忧忧愁愁地走开了,我心头不觉一热,想:“还是大陆同胞好啊,你看,才几天工夫,就已经舍不得我离开了。”
第二天,又去向他道别,顺便向他要我的押金,老猪原形毕露地发起了猪头疯……
我凄凄惨惨地拎着行李从猪栏街搬到了另一个城市,被老猪讹去的那1200刀,在我的心里被6乘了无数遍,对十年前的移民来说,这可真不是一笔小钱啊!何况还是在没工作吃老本的情况下,我心痛!我把老猪在心里割了more than 1200乘以6刀,终于落荒而逃!
山不转水转,几年后的一天,我抱着刚会说话的儿子在一家大排档居然看见了老猪,他当时正卖力地在厚厚的案板上切着一块BBQ的猪肉,而我正在买吃的,他故意将背对着我,此时的我,搜索枯肠,想把几年前他留给我的伤害趁今天的机会好好地“回报”给他。可奇怪的是,那久违的恨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早已荡然无存了,失去了这股报复的“原动力”,我临时组织的这一次想像中的进攻瞬间土崩瓦解。
看来,老猪并未因贪了我的钱而发财致富;同样,我也并未因老猪的打劫而家破人亡。而存亡往往只在一念之差,退一步海阔天空。
最后一个房东
从“猪栏街”落荒而逃之后,我搬进了位于密西沙加一个白人老太的房子。那是一个三卧的镇屋,同住的还有一位孟加拉的单身小伙,早我几个月从大不列颠移至加国。
老太的丈夫已故,儿子另立门户,所以老太孤身一人。每月一次,她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身上挂满了璀璨的廉价珠宝,等着儿子来看望并带她出去吃饭。多半的时间,老太就边看电视,边打瞌睡,边流着涎水。当时还在“温饱线”上挣扎的我,对老太的生活方式和节奏简直羡慕得一塌糊涂,心想,瞧人本地人,活得多滋润!饿了吃,□了睡,看看电视,溜溜弯儿,闷了还有我陪着唠磕儿,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没有车。
可没多久,老太就为自己找到了一个“专职司机”,此人年轻的时候是卡车司机,挺着啤酒肚的一个糟老头,靠领残疾金过日子,嘴里仅剩的几颗稀松的牙齿上面占满了黄黄的烟和咖啡渍,他慇勤地载着老太进进出出。老太的生活来源是她的寡妇金和两个卧室的出租金,粗略地替她算一下至少也得有每月八九百刀的收入,一个孤老太太用来应付生活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可谁知从第二个月开始,她就总是问我提前索要下一个月的房租,为了融洽主客关系,我便给她了。她马上打电话给老头,开车来接她出去了。晚饭前后,两个老顽童大包小包地进门,老太看上去好像焕然一新,原来她去高级salon做了头发,然后同老头一起下了酒馆,又狠狠地采购了一番,冰箱立马爆满,估计我提前发给她的那笔钱已经灰飞烟灭了。
随后的几天,冰箱内的食物锐减,老太的幸福表情日增,剩下我们一个中国人和一个孟加拉人,心里各自打着出逃的算盘。
因为找到了一份累脖工,我一心扑在了我的饭碗上,老太的一切对我来说已由司空见惯,转变为熟视无睹,原先那出逃的小算盘便渐渐地淡忘了。
不知是从哪天开始,我发现冰箱里的食物总是在我需要它们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因上早班而来不及吃早饭的我,只能在出门之前喝一口牛奶,这时却发现牛奶已经空了,只好空着肚子去赶早班车,这实在令我忍无可忍。经过并不缜密的推理,就基本确定是挥霍无度又童心未泯的老太和老头干的,于是我抽空对老太进行了一番盘问,她一脸讪笑地对我陪不是,说她已将老头扫地出门,买菜已没有以前方便……云云,我这才注意到已好久不见老头了,为了我冰箱内食物的安全,我答应在自己买菜的时候尽我所能地帮她带一点。尊老爱幼是我们的优秀品质嘛。
我已经吸取教训,学会了拒绝,不再应老太要求提前支付房租,省得她寅吃卯粮。老太于是恢复了她边看电视,边打瞌睡,边流涎水的潦倒日子。尽管我冰箱内的食物还是时不时地会不翼而飞,老太总算是口下留情,不会把任何东西吃空,还替我留了一口,空肚子打累脖工的历史没有重演。
月末的一夜,刚睡下,便听见恶狠狠的敲门声,原来老太白天睡足了觉,晚上迫不及待精神抖擞地催交房租来了,告诉我和小伙子,明天是交房租的日子,我们自然是非常感冒她的做法,大家默默地将支票写好交到她手上,老太马上喜笑颜开地解释说以前的房客曾经拒不付钱,所以她的痛苦经历让她刚才行为过度,表示道歉。第二天自然欢天喜地地做头发,下馆子,过上一周的好日子,再靠我们第三世界人民的接济过完余下的三周。
此时的我基本上是去意已定,老太廉价的道歉,放浪的行为,对钱的贪婪,以及她卧室里不时散发出的微臭的涎水味,让我决定以后坚决不住有地毯的屋子。于是,我和小伙子商量出去租公寓,一拍即和,他也早就对现况忍无可忍了。
在老太的镇屋住了半年,我们实施了胜利大逃亡,彻底结束与房东同住一个屋檐的悲惨生活。翻开了崭新的合住的一页。
来源:星星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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