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东伟最早谈到孩子这个话题是在大学谈恋爱的时候。有一天我们从东湖游玩回来的路上,东伟突然问我:“我们将来晚一点要孩子好不好?”当时还是小女孩心态的我听了这话面红耳赤,还有点嗔怒,心想:谁说一定要嫁给你了?但忍不住好奇的问:“为什么?”东伟说:“听说有了孩子几年内就走不开了,我们晚点要可以多旅游一些地方呵。”那时年少的我们玩心很重,也很珍惜两厢厮守的时光。没想到最后我们果然要孩子要的很晚,晚的超出了我们的想像,却不是为了旅游。
法轮功突遭无端镇压的一九九九年,正是我们原本准备要孩子的时候。迫害的发生改变了我们的生活轨迹,当时只想要赶紧洗清法轮功的冤屈,要孩子过两年也不晚。可没想到我们俩双双被劳教,从劳教所回来后,身体、精神上的双重打击,一度打消了我们要孩子的念头。那一段时间我万念俱灰,觉的人生太苦了,现实太黑暗了。我想,如此活着,自己已经够苦了,何必让又一个无辜的生命来到这里受罪?
从新修炼后,我们的身心再次得到净化。不久,我们在劳教所饱受摧残的身体就彻底恢复了健康,东伟的头发也大部份变回黑发了。二零零四年初,我开始着手申请出国留学。当时并没有想在国外长期生活,只是想出国看看。因为国内信息封锁非常严重,很多东西还是很难得到真相。三月,我拿到了英国剑桥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开始准备到英国学习一年。然而六月,我的身体开始出现一些反常现象,女性特有的敏感提醒我,可能怀孕了。为了证实这个判断,我迳直去了一家医院。在等待化验结果的时候,我的心情不知是喜是忧。虽然我和东伟都非常喜欢孩子,可毕竟好不容易下了不要孩子的决心,难道上天一定要给我们一个宝贝吗?我有能力带好他/她吗?
叫到我的名字了,一个四十多岁,看着很干练的女医生对我说:“你怀孕了。要还是不要?”我一下子反应不过来,问:“什么要不要?”女医生有点不耐烦:“还能有什么,我问你要不要这个孩子!要,去二楼产检科做孕检,不要,去三楼做手术。”我吓了一跳,杀生的事修炼人可是不能做,可在这个医生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随便?以前在电影、电视上看到,当一个女性被确诊认怀孕后,医生总是满面笑容的祝福她,祝贺又一天使降临人间。可没想到自己在现实中听到的第一句话竟是要不要这个天使!女医生看我还楞在那儿,提高了嗓门:“你这个人傻啊,自己的孩子要不要都不知道?”我忙答到:“要,要!”她递给我一个产检科的号,冲外面大叫:“下一个!”
所谓的医疗体制改革后,大多数老百姓失去了医疗保障,根本没钱看病,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愿去医院。但即使这样,由于医院太少,病人太多,大多医院里还是人满为患。我出了这个门诊室,只见大厅、走廊里到处都是人,跟菜市场差不多,我奋力走过人群才上了二楼。看着那么多人面带病容、愁容,我的心情也十分压抑,觉得人生真是苦海呵。也理解了刚才那个医生的粗鲁态度,一天要面对那么多病人,心情好的了吗?
但想到孕妇应该心情愉快,我就努力想点高兴的事。脑海里冒出一个很爱搞笑的朋友给我讲的“人山人海”一词的英文翻译,不禁莞尔:“people mountain people sea”。这个朋友经常告诉我们一些很有趣的中国式英语,比如:“we brothers, who and who.”(咱哥俩,谁跟谁啊?)“I will give you some color to see see.”(我要给你点颜色看看)“You Give Me Stop!!”(你给我站住!)“Heart flower angrily open”(心花怒放)。
排了很长时间队才轮到我,说要化验一些项目,比如肝炎、流脑、梅毒、爱滋病什么的,我问:“这些必须都得化验吗?能选择吗?”答:“我们可不是强迫你,但要在医院生孩子都得要这些。”到了抽血科又是一通排队,总算排到了,护士递给我七、八个小塑料管子,让我抽血。我吓了一跳,“要抽七、八管血?”这个护士还挺有耐心,给我解释:“因为不同的化验项目属于不同的科室管,所以要分别抽血。”我问:“孕妇一下子抽这么多血受的了吗?”她笑了:“一管五毫升,总共也不到五十毫升。”说完可能自己也觉得不对头,五十毫升也不是小数目,就又加了一句:“也是呵,我生孩子那会儿哪用化验这么多项目啊,那时都还没听说过爱滋病呢。”
女儿象一件上天的礼物不期而至
回家的路上,我默默的对这个小生命说:“孩子啊,你不怕人间险恶,不怕生老病死之苦,执意要来,那爸爸妈妈就尽力给你创造一个好环境吧!”我又哪里想得到,在她不满一岁半的时候,爸爸妈妈就都无法陪伴在她身边了。自那以后,对她而言,妈妈只在电话里存在,而爸爸却还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女儿不满一岁半的时候,爸爸妈妈就都无法陪伴在她身边了
等东伟下班回到家,告诉他我怀孕的消息,他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色!唉,可见他之前之所以同意不要孩子,更多是尊重我的意见而已,决不是他的真本意。其实,我又何尝不爱孩子呢?决心不要,不过是面对黑暗现实无奈的选择。好了,这下就算是皆大欢喜吧!
我马上给剑桥大学发了信,说明了我的情况,告诉他们如果能保留我的学籍就请保留一年,如果不能那就取消吧。剑桥不久就回了信,表示他们将欢迎我明年继续赴剑桥读书。
都说年龄大了要孩子很容易过分宠爱孩子,这一点很快在我身上体现出来。随着孩子在体内不断生长,我感觉自己的母爱开始像潮水般的汹涌,经常有种为了孩子愿意付出自己一切的冲动。为了给孩子足够的营养,我按照书上的要求吃东西,毫不在意把自己吃成了个大胖子,在最后一个月的时候体重竟然超过了原本比我重三十五斤的东伟!对肚子里宝宝的宠爱有时都快让东伟看不下去了,他跟我开玩笑说:“以前以为你爱我百分百,现在跟孩子一比,才知道你对我也就百分之七十。”
其实他自己不知道,他对孩子的宠爱也不亚于我的。东伟平日里就像个大男孩,我怀孕后,他的角色转换的非常快,很快就像个像模像样的爸爸了。我也从没想到,一个父亲竟会如此疼爱孩子。他每天向肚子里的宝宝汇报一天的行踪,比对我说的话还多。以前我提出的一些要求,比如和我对诗什么的,东伟经常会拒绝,觉的太娇情。而现在我提出的任何要求,只要是打着宝宝的名义提出来的,他一准儿答应。以前不知道原来有了宝宝还有这样的效果,可以使妈妈地位更高了。
肚子里的宝宝是个活泼好动的孩子,很喜欢听《洪吟》
每天晚上我们一起给宝宝背师父的诗《洪吟》,希望她是一个同化真、善、忍的好宝宝。每次宝宝都有反馈,看来她很喜欢听。宝宝是个活泼好动的孩子,在肚子里的时候就不闲着,总像一条鱼似的游来游去。最明显的是有时我想到法轮功学员被迫害的情况,悲从心来,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这时宝宝就会在肚子里拚命踢腾,一定体会到了妈妈的心情。
我怀孕后,让四个老人又惊又喜,也着实紧张了一番,因为一般像我这样三十几岁才生孩子的高龄产妇,容易有很多不适和危险。可因为我炼功,从头至尾身体状况都非常好,连常见的怀孕反应都不明显。直到生宝宝的头一天晚上我还在打坐炼功呢,大腹便便也没有丝毫影响。
女儿是个守时的孩子,在预产期的那一天准时来到了人间。之后陪伴我们一起度过了一段紧张忙乱而又幸福快乐的时光。这是东伟在博客上给女儿写的“周岁盘点”,简单介绍了我们家宝宝的生长经历:
说起来挺有意思,再过4天就是狗年了。我们家的小猴才刚满1岁。
出生:2005年1月25日20:26
身高54.5cm,体重3.85kg
2周:脸上长满湿疹,她妈妈看着她小声说,"这是谁家的小丑妞啊?"后来抹郁美净,喝自己熬的胡罗卜苹果汁,大约3周后完全消失。
1个月:每天晚上9点多睡觉,睡6个小时,爸爸妈妈晚上不用再起来了。
2个月:可以抬头。
3个月:100天时第一次去公园,在户外照相。
4个月:会翻身。“匍匐前进”。
5个月:会爬。
6个月:爬得已经很好。会挥手“再见”,不是手一抓一抓的那种,是那种首长式的挥手。
7个月:坐得比较稳。
8个月:会叫妈妈。问题是见到所有的人都叫妈妈。偶尔能抓住床边站起来。开始有强烈的欲望学习走路。偶尔扶走几步,但时间不长。
9个月:开始叫爸爸。但是只在爸爸不在的时候叫。
10个月:家里有人从外边开门时表示要去门口迎候。
11个月:指认50种图片。学习走路。
12个月:10kg,大约74cm。可扶床/墙走。站立还是不太稳。可以说出自己的姓、会叫‘爸爸、妈妈、、奶奶、姨’,说‘拿、奶(指牛奶)、猫‘等。当被问到几岁了时,伸出食指(偶尔也伸出5个手指)。
总体外形描述: 细眉毛,大眼睛;单眼皮,塌鼻梁。
(今年三十八岁的卜东伟是总部设在旧金山的美国亚洲基金会北京办事处的工作人员,他因修炼法轮功于二零零六年五月十九日被从家中抓捕。后被非法判处劳动教养两年半,现关押在北京团河劳教所,已经整一年。卜东伟的妻子娄宏伟毕业于英国剑桥大学,自丈夫被抓后,娄宏伟多方呼吁营救,现已得到欧盟、国际大赦等机构及美国、英国、德国等多国议员的声援和帮助。)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