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紙運動參與者黃意誠:不要忘記被捕的抗爭者(圖)

作者:瑞迪 發表:2023-04-17 0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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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民眾在街頭參加白紙運動抗議中共極端控制
去年11月,上海民眾在街頭參加白紙運動抗議中共極端控制。(圖片來源:HECTOR RETAMAL/AFP via Getty Images)

【看中國2023年4月17日訊】(法廣RFI)2022年11月底,中國政府堅持近三年的嚴格的封城防疫措施突然解體。原本零星發生的抗爭活動隨新疆烏魯木齊一座居民樓火災慘劇,而瞬間燎原成在十幾座城市、上百所大學此起彼伏的白紙抗爭運動,不久前還貌似堅不可摧的新冠清零政策隨之一夜間不復存在。這次自發而且平和的抗爭運動雖然並未引發類似八九六四那樣的流血衝突,但一些因為參加抗爭而被捕的人士並沒有都恢復自由。上海青年黃意誠參加了11月27日上海街頭的集會活動,也曾一度被帶上警車。目前已經抵達德國的他決定公開為因為白紙運動而被捕的年輕人呼籲。他接受本台電話採訪表示,希望世界不要因為清零政策解封,而忘記了因為抗爭而失去自由的人。在他看來,這次白紙運動遠超出了新冠清零政策壓力下一時一地的具體訴求。他希望西方能夠成為中國人的朋友,而不是中國政府的朋友。我們一起來聽聽他對這次白紙運動以及對中國當代青年思想與訴求的觀察和理解。

白紙運動參與者是一批有獨立思考能力和樸素正義感的都市青年

法廣:首先,您是不是可以先向我們的聽眾朋友做一個簡短的自我介紹?

黃意誠:我的名字叫黃意誠。1996年出生,是上海人,畢業於北京大學中文系,今年26歲。目前住在德國漢堡。我在2022年的11月27日參與上海烏魯木齊中路的白紙運動,一度被警察毆打並且被帶到大巴上,但是我非常僥倖地從車上逃下來,然後在一個外國人的幫助下,逃離了包圍圈。後來經過一段隱姓埋名吧,現在離開中國,逃到德國來。我決定公開自己的真名,還有身份、照片,希望讓全世界來關注中國年輕人的反抗運動,讓全世界來關心中國白紙運動被捕者的悲慘命運。我現在也呼籲白紙運動被捕者的家人、朋友、知情者能夠跟我聯繫。

法廣:但是,您這樣公開身份是否也會為您自己帶來麻煩呢,即使您已經身在國外?您是否意識到可能的風險?

黃意誠:顯然是有意識的。我是經過慎重的思考才決定公布身份的。我們都知道,中國一直對境外表達自己真實的政治想法的人進行跨國鎮壓,這是長期以來都有的。之前,受害者主要是中年的政治異見者,雖然我不是很喜歡異見者這個稱呼。現在也有很多的年輕人,二十歲三十歲的年輕人在海外因為公開表達他們的政治訴求而遭到跨國鎮壓。這個當中比較有代表性的就是義大利的李老師,他是整個白紙運動當中最重要的一個人物。還有在加拿大的#多倫多方臉,在澳洲的#悉尼維尼,他們都已經離開了中國,但是仍然因為表達政治訴求,他們在國內的父母遭到警察的騷擾,甚至他們在國外也被騷擾。我對這一些風險,都充分意識到了。那麼我為什麼還要站出來呢?有兩個原因,一個原因是我看到李老師,我跟李老師雖然沒有見過面,但是李老師發在推特賬號上的照片、視頻中,關於上海的部分,大概有兩張是我所拍攝的,是我在烏魯木齊中路把示威現場發的照片。圖像、視頻傳給李老師。李老師在挑選以後發到他的時間線上。那麼李老師他的家人遭到威脅,我希望我能夠站出來,替大家說話。我也是希望用這種方式,鼓勵更多海外華人都能夠站出來,因為我們現在已經人在國外了,我們不能說讓國內的抗爭者去送死,這是不合理的。也是不道德的。我希望通過這個方式能夠激勵更多的海外的華人,站出來支持中國國內的抗爭運動。第二點呢,是我想到我在國內坐牢的這些朋友,不僅僅是白紙運動當中的被捕的曹芷馨、翟登蕊等人。我在北京大學唸書的過程當中,也有很多北大同學,比如岳昕同學等人都消失了。他們能夠為爭取自由付出這種生命的代價,那麼我如果逃出來了,然後我又一輩子都不說話的話,那我會受到我良心的譴責。所以我現在冒著風險站出來,替白紙運動去發聲。

法廣:您有關於白紙運動被捕者的消息嗎?

黃意誠:是的,但這些不是在上海示威現場的被捕者,而是在北京。雖然我不是新聞專業的,但是我也盡我的能力去驗證這些信息。我可以說這些信息的可靠度是很高的:一個是人民大學的碩士,原先在北京大學出版社做圖書編輯的曹芷馨,她目前仍然沒有被釋放。第二位被捕者是翟登蕊,目前也沒有被釋放。第三位我通過可靠的渠道確認到的是李元婧,李元婧是四大會計師事務所的員工,她也因為北京的白紙運動而遭到逮捕。第四位是李思琪,她是一位自由撰稿人。第五位是李菲菲,她是一個新媒體的編輯。這五位被捕者都是普通的北京的文藝青年。他們沒有受到任何的勢力的鼓動,也沒有任何的組織,他們就是因為樸素的正義感走到街上。

我可以確認的是在北京除了這五位女性被捕者之外,還有很多人被捕,只是我們現在不知道他們的名字。為什麼呢?因為這些人全部都像一個一個的孤島一樣,他們的家人可能也不會翻牆,他們的家人也不知道該去找誰,而這些人互相之間也沒有聯繫。所以說他們目前是處在一個非常孤立無援的現狀。曹芷馨同學,我覺得她是這整場運動裡頭腦非常清晰的一個人,她在被捕之前錄下了她的最後證言和這個他的視頻。海外應該大多數人都看過的這個視頻,其他的人都沒有留下這樣的視頻。他們這些人都是在北京一個比較鬆散的朋友圈子當中,那麼這個圈子裡的人,懂一些法律知識,知道怎麼翻牆,因此他們才有能力讓外界知道他們的信息,他們當中有很多人是非常好的教育與背景,在英國、美國留學,會說英語,而且是做一份非常令人羨慕的工作。所以非常遺憾。我們現在只知道五位,但是還有更多更多更多的人被抓了。

我想強調的一點是,白紙運動的年輕人是一批有獨立思考能力和樸素正義感的都市青年,他們可以是我們中的任何人。他們不是由某一勢力策動,他們都是無組織地參與的。為什麼呢?因為我想中共會比我更清楚這一點:中國所有的異見者、所有的活動家,早就被抓得一乾二淨了,現在整個(公民社會)是一個群龍無首的狀態,沒有人領導的狀態,但中央仍然定調,要把這個案子向一個有組織有境外勢力煽動的活動方向靠攏,那麼下面的人就按照這個指示,把這個事情慢慢辦成一個冤案。所以我們在海外的人千萬不要忘記白紙運動,不要因為這個事情過去了就忘記他們,我們要想起還有很多人在坐牢。

為什麼上海人喊出了最激烈的政治口號?

法廣:這次白紙運動可以說震驚了海外關注中國動向地觀察人士。因為中國近些年的自由空間受到越來越嚴格的控制,發生示威活動本身已經非常令人意外。如何理解在如此逼仄的環境下,還有人敢於上街,並且在上海還喊出了政治口號?

黃意誠:我可以用一個成語來概括,就是物極必反,中國政府和習近平呢,他們有一種非常強的控制欲,要把整個社會全部都控制起來,把所有的反對意見掐滅在萌芽狀態。但這會給他們帶來更大的危險,就是說,本來這個危險是可見的,有哪一些活動家、哪些異見者、哪些律師、哪一些記者是看得見的。而現在他面臨的是完全看不見的風險,是中國人民心中壓抑的怒火。自八九六四以後,西方不斷投資中國,中國經濟三十年間獲得了奇蹟式的增長,很多中國人已經習慣了拿自由來換取經濟發展這樣一種心理設定,覺得不太需要自由。發生抗爭運動的都是中國的邊疆地區,比如新疆、西藏、香港這些地方。很多中國人的想法是,這些人跟我沒有什麼關係,我們過我們的日子就可以了,大多數中國人是這樣想的。但是2022年的防疫運動確實摧毀了中國人對政府和習近平的信心。為什麼上海人喊出了最激烈的政治口號,而且這個口號似乎是只有在上海出現的?這是因為上海人受到暴政的滋擾和痛苦是最大的。上海作為一個世界級的、2600萬人的大都會,竟然被封了接近三個月!而且在這三個月當中,沒有任何的食物供給,甚至是連家門都不讓出去,在上海發生非常多的人道慘劇。這麼多的事情讓中國人意識到,我們不能夠再犧牲自由,來換取經濟的發展,必須要站出來爭取自由。這是它(這場運動)的客觀條件。

外媒對中國的影響力遠超出十年前

黃意誠:第二點,引發這個運動的一個刺激源,我想就是外媒。所以說當中共指責這個白紙運動是由境外勢力煽動的時候,或者說勾結境外勢力的時候,我們應該反駁他們:不是說我們沒有去跟境外的人聯繫,而是說我們不是在勾結境外勢力,我們是在團結外國的力量。為什麼呢?因為首先我們知道,現在中國人是一個完全無組織的狀態,所有組織資源全部都壟斷在中國政府的手裡,中國沒有非政府組織。在這樣一盤散沙的狀況下,我們怎麼去和世界最大的專制政府抗爭,去爭取自己權益呢?唯一的辦法就是我們去聯繫國外的力量,聯繫歐洲、美國、日本的力量,讓他們來支持我們。這是唯一的辦法。我希望西方能夠成為中國人的朋友,而不是中國政府的朋友,不為中國政府鎮壓中國人的抗爭來助紂為虐。西方國家應該做中國人的朋友,尤其是熱愛中國的年輕的中國人的朋友。第二點啊,我想說的就是,外媒目前已經並不僅僅是中國歷史的觀察者和記錄者了,外媒現在也是中國歷史的參與者、推動者。這個情形在十年前還不太可能,因為十年前中國還有一些媒體,還有一些«新京報»,還有«南方週末»,還有上海的«東方早報»等等。那個時候大多數中國人即使知道有審查,也仍然會使用中國本土的媒體,來瞭解中國的信息,因為畢竟本土的媒體更有在地感,報導比外媒更能貼近中國現實,儘管存在審查的問題。到2017年以後,我們面臨的問題是中國已經沒有媒體了,中國境內已經連一家客觀報導中國現實的媒體都沒有了。中國整體的國內輿論環境也極度的惡化。我們也幾乎沒有辦法在網上表達真實的想法了,整個的中國輿論的主戰場已經從微信公眾號,從微博、豆瓣轉移到海外,轉移到Twitter,轉移到YouTube上面來。所以,非常少的幾家外媒:法廣、德國之聲、BBC,CNN,還有自由亞洲電臺非常少的這幾家電臺,他們總共的工作人員也沒有多少,但是他們對中國的形勢有非常巨大的影響。我們可以看到2022年整個的抗爭運動,比如(北京)四通橋彭立發示威的圖像就是由外媒傳播,然後中國人才慢慢看到。再比如2022年BBC在YouTube發布的六四紀念視頻中,有一個騎著自行車的年輕人,被問到為什麼要去廣場的時候,他說:it's My duty!這個視頻瘋傳整個中國網路,非常多的人穿越審查制度傳播,然後在白紙運動種發酵。北京亮馬橋示威者就喊出it's our duty,那很顯然;他看過這個視頻,而且他是用英語……所以我說,外媒對中國的影響力已經遠遠超越了十年前,現在變成一個非常關鍵的力量。2022年11月26號27號,當然這之前還有一系列其它事件,比如鄭州富士康的運動、烏魯木齊等,整個脈絡看起來一直都是中國人的運動,然後外媒還有包括李老師這樣自媒體,在不斷的把中國的信息傳到國外,然後這些信息又被中國人看到,又進一步成為刺激源,進一步地推動抗爭運動。這是整個白紙運動中的一個邏輯。在非常短的時間內,就是在26號,一位女生在南京舉出白紙,然後在兩天的時間內,在那個週末,就是在共產黨的國安部門還沒有反應過來的這個期間,形勢迅速地變化,迅速地發展,爆炸似的傳到十幾座城市,一百多所大學。等到週一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才迅速的把它鎮下去。而且他們(當局)的做法是就當這個事情完全沒有存在一樣。現在事情過去四個月了,如果現在我們在外面的人,我們也忘掉它,那就正中了他們下懷,正好符合他們的期待。所以我們不能忘記,我們要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要記住白紙運動,記住我們在獄中的朋友,記住我們一起抗爭的示威者。

白紙運動反映著更深遠的訴求

法廣:這次抗爭運動發生在中國持續近三年的嚴格、嚴厲的封城防疫措施背景之下。在您看來,這次運動只是一時一地的即時反應呢,還是它反映著更深層的訴求?

黃意誠:顯然是後者。顯然是超出了一時一地的訴求,有更深遠的訴求。因為我們看到中國幾乎所有的城市,所有參加白紙運動的城市,所有參加白紙運動的高校,他們喊出的口號都不僅僅是結束清零、結束核酸、結束各種各樣的碼,他們都喊出了(其它口號)。當然上海是最激進的,但別的城市也有。比如說在清華大學,人們喊的口號是民主法治,表達自由。我們都看到,三年的清零政策,從頭到尾就是一個政治災難。雖然我們現在不知道病毒是不是實驗室泄露的,我們現在還沒有一個準確的消息,但是我們從一開始就有李文亮醫生。從一開始,這個疫情的爆發就是因為政府強力壓制專業人員的意見,強力壓制中國的新聞媒體自由而導致的。我想,在2020年、2021年,某種有限度的封城防疫政策是可以接受的,但是2022年,清零政策的成功性和習近平執政的合法性綁定了。我想這個絕對是習近平非常愚蠢的一種思路。他的腦子裡就是像毛澤東的那種想法,就是人定勝天,與天斗與地鬥,其樂無窮……。他覺得,只要我們共產黨把中國全部專制地統治起來,我們就可以和病毒做鬥爭。那麼這其中就可以看到中國人非常熟悉的那種思路,就是有一個非常冠冕堂皇的宏大敘事,他們用這個名義來把你所有其他的具體的生活都剝奪了。比如說要辦奧運,那就其他所有的都不管了。清零政策也是,我只要把病毒清零了,經濟怎麼樣、人民能不能吃飯、有沒有東西吃、能不能上班、能不能賺錢、能不能還貸款,他們通通都不管。他們就只專注於清零這一件事情。另外,下面的人的痛苦、壓力傳導不到上面,在民主國家,人民的痛苦可以有一個傳導機制,傳導到最高層。中國沒有民主,而專制機制感覺不到底層的痛苦,就導致了最後的災難。這個災難形成的機理和毛澤東的大煉鋼鐵,還有三年大飢荒形成的機制是一模一樣的。這種運作邏輯完全和上海封城一模一樣。中國人發現中國已經走回到毛澤東時代的那條老路上。我想絕大多數參與白紙運動的人都意識到這一點。

那麼為什麼這個運動現在好像是銷聲匿跡了呢?我覺得是因為中國民眾的力量太分散,沒有一個組織性,而中國的維穩力量又太強大。整個國家機器太強大。還有就是我們在海外的人沒有給予足夠的支持,所以,天平倒向共產黨也是預期之中的。但是我想說的是,白紙運動已經是一個部分成功的運動,它至少推動了中國清零政策的結束。但是我們還要意識到,反抗仍然沒有結束,白紙運動喊的口號就是四通橋的那六句話:不要核算,要吃飯;不要封城,要自由;不要謊言,要尊嚴;不要獨裁,要選票;不做奴才,做公民;不要文革,要改革。這六個口號當中,已經有兩條實現了。當然,如果沒有白紙運動,可能也清零最後也會結束,但那需要更痛苦的一個過程,白紙運動的發生,在非常快的時間內把這個沒有任何道理的政策給結束了。雖然這個結束,他仍然是一個二極體似的非黑即白,突然間,沒有任何準備,沒有任何藥品的供應,沒有疫苗,直接讓所有人都應感染盡感染的這種政策。但是無論如何,這都比繼續清零要好很多。所以我認為白紙運動是一個部分成功的運動,只是我們現在要進一步努力。營救白紙運動被捕者本身也是白紙運動的一部分。

女性站在抗爭運動最前線

法廣:參加白紙運動的大部分都是年輕人,您也是其中一員。白紙運動之前,海外觀察對中國年輕人怎麼想很有些茫然。據您的觀察,中國年輕人最關心的是什麼?

黃意誠:這一點我想可以和「六四」那一代人做一個對比。白紙運動這一代年輕人的訴求,和「六四」那一代的人有聯繫,也有不同點。相似性在於都是要求民主自由。但這一代人相對於「六四」一代,他們會對共產黨有一個整體的態度,就是說我們這一代人不會認為,比如說習近平是壞人,李克強或者其它的共產黨人會來救我們……我們是把共產黨作為一個整體來看待……

法廣:就是說他們不會對某個個人抱有什麼希望?

黃意誠:不會。真的沒有,不會有這種希望。

另外一點是,在這次白紙運動中,女性主義或者說女權運動站到了最前線,就是說這次運動甚至可能已經超越所謂的反共議題,因為在國內,反共,不會有太多人認同。可能很多人心裏認同,但是聽到反共這個詞語呢,覺得不是特別舒服,但是女權議題現在是最主流的議題,尤其是徐州鎖鏈母事件曝光的時候。但是,烏依因為去獨立進行關於鎖鏈母的採訪,而遭到逮捕,至今都音訊全無。封城結束後,有人到鎖鏈母所在的董集村去採訪,這個村子仍然遭到封鎖,就是一個鐵筒似、針插不進的非常黑暗的狀態。但是在這種狀態下,女性已經佔到了。反抗運動的最前線。我看到,在11月27日晚上,五點半左右,上海街頭,舉著白紙站在最前線和上海警察對峙的,幾乎90%都是女性。她們也不畏懼警察。從五點半開始逮捕,每十分鐘就有女性被帶走。這些女性整個人被倒吊起來,就是頭朝下,腳朝上,Upside Down,這樣倒吊起來。她們發出非常犀利的尖叫,整個法租界,在烏魯木齊中路上,所有人都聽到了。不停地有女性被帶走。目前確認被捕的北京示威者,五人全部是女性。

「我們要反對的是整個父權制的思維結構」

法廣:您怎麼解釋這些青年女性站在運動最前線呢?

黃意誠:我覺得中國的專制體制,和父權制的家庭結構是同構的,是一個同樣的結構。習近平的作風也是一種父權制體現,他表現的作風,跟那種獨裁的中國家庭的作風是一樣的。那種非常強硬的語調就是不許批評、不許說話。做錯了事情,他也絕對不承認。就像很多傳統的中國家庭一樣,父母做錯事以後,絕對不會承認,不會跟孩子道歉的。有一些人的語言,「竟無一人是男兒」這種語言,它帶有非常強烈的厭女傾向。還比如中宣部說要嚴禁「娘炮」審美,娛樂圈要禁止「娘炮」審美。教育部也說學校要增加男老師,不可以讓學校女性化……就是整個的社會,從官方渠道就瀰漫出非常強烈的厭女氣息,我們現在的年輕人非常不喜歡這樣的一種文化。

所以,在當今中國,我們要反對的是整個父權制的思維結構,這是一個更關鍵的因素,很多的中國女性意識到這個問題,她們比男性意識到的更清楚。所以她們是最勇敢的。反而是那些所謂「很爺們兒」的男性,他們是最懦弱的。中國政府所定義的男性氣質是一種有毒的男子氣質,是一種焦慮或者說生殖焦慮,覺得好像我們的男性氣質在流失。這種男性氣質的流失,其實就是中共對自己控制社會的能力、鎮壓社會運動能力在流失。它對整個中國人好像失去了所謂的陽剛氣質感到恐懼:我們還要打臺灣,我們還要挑戰秩序,我們怎麼能失去這種陽剛氣質呢……這是很可笑的。我覺得女性比男性理解這個問題理解得更深,年輕人比中老年人理解得更深。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来源:法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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