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說,從她決定離開劉豐家去讀書的那一瞬間起,她能否如其所承諾的那樣,畢業後如期回到劉豐身旁,就成了一個懸念。雖然大家都知道這是一個不可預知的敏感話題,但是面對上海電視臺「新聞追擊」和湖南衛視「有話好說」的鏡頭,汝桃的堅定和劉豐的自信給觀眾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按照常人的觀點,汝桃的抉擇無非兩條:畢業後或嫁或不嫁劉豐。從這一層面上看,似乎又沒什麼懸念可言。但是,令所有人始料不及的是,在回校復讀了一個半學期以後,在離畢業還有一年的時間時,張汝桃又一次選擇了不辭而別。記者展開了新一輪的採訪。
汝桃的復讀成績一直不錯
2000年12月19日,闊別學校三個多月的張汝桃,終於回到了她夢牽情繞的雲南德宏教育學院。
同學們用她們特殊的方式,表達了對汝桃歸來的歡迎:她雜亂的床鋪已被收拾一新,空放的桌椅已被擦拭乾淨;班裡還專門就她的「輟學嫁英雄」行為,召開過一次「人生究竟應該如何抉擇」的主題班會;大家一致認為,汝桃現在選擇復學的決定是正確的,只有先自立,才能救助他人。
也有一些事是汝桃始料不及的:剛進校門,就接到學校的通知:鑒於汝桃自行離校,曠課已達近三個月,根據學籍管理的有關規定,她應該被學校除名;但考慮到她行為的動機,學校管理層經研究後決定,破格同意她回校復讀;但為嚴肅校規校紀,也為給其他犯同樣錯誤的同學一個交待,校方決定給她一個恰如其分的處分(記者此次採訪時得知,給的是留校察看一年的處分。)
雖然當時不知處分的級別,但考慮到汝桃行為的初衷,記者擔心她會委屈,便勸她「看開點,要理解學校的一片苦心」;但她卻平靜地說:「你不要為我擔心。我現在除了上學其他什麼都不想,我心裏惟一的念頭就是安下心補上落下的課,這也是我對家人、學校及社會的惟一回報。」
班主任張建雲告訴記者,學校本來擔心她回校十天後就要進行期末考試,想讓她參加三月份的補考;但協商後決定先給她一次機會。為此,主管教學的副院長劉建平專門找班主任交代為其補課之事;張建雲老師也動員班委在考試前最緊張的時候,輪流把筆記借給她。
在其後十餘天的複習時間裏,汝桃投入了極大的熱情,每天都要在教室複習到很晚。用班主任的話說,只要班裡還有人,你就能看到張汝桃的影子。
在其後的期末考試中,汝桃的成績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六門功課多在八十分上下 。與此同時,她還先後有兩篇作文被學校選送到省裡參加大學生作文競賽;其中一篇獲「 雲南省大學生作文競賽優勝獎」;學校還專門為她頒了獎。
第二個學期汝桃的成績更是喜人,她的老父親曾在電話裡把成績單念給記者聽。雖然具體科目的具體成績記者記不清了,但他開心的聲音給記者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當然那時他還不知道汝桃已經又跑掉了)。那是去年暑假的事。
放假那天她又不見了
2000年7月6日,是雲南德宏教育學院放暑假的第一天。九九級文秘班的幾個同學,和張汝桃一起踏上了開往昆明的汽車。分手時張汝桃對大家說,暑假你們不要去我家找我了,開學後我會去找你們的。誰也沒有多想,以為她從這裡中轉回羅平老家了,於是大家便各奔東西。
最先察覺事情不妙的是劉豐。這之前他一直和張汝桃保持電話聯繫。在他最後一次和她通話時,她告訴他7月6日放假,有事可以到那時再說。等到劉豐如期把電話打到宿舍時,張汝桃已經不在了。
記者是在與汝桃父親通話時發現問題的:他父親一邊給記者念學校寄來的成績單,一邊說她不久前打電話回家,說這個暑假留在德宏學校補習計算機了;可她宿舍裡的同學剛剛告訴記者,說她回家了。
記者之所以想與她聯繫,是因為此前不久收到了她的一封信;信中流露的情緒讓人有點不放心。
張姐:
你好!
一晃眼我已回家半年多了,這一向也沒與你聯繫,也不知你那兒一切都好嗎?……張姐,心中有好多好多話想對你說,可又不知從哪兒開頭,有時也想給你打個電話,但提起電話又不知要與你說什麼。
自回到家,似乎萬物都還是原樣,物依舊,人依舊:又似乎一切都變了。我不再是往日的我,大家也不再是往日的大家。我變了,變得開朗,變得希望走近大家,我希望我用積極的態度去面對發生的一切,用坦然的思想去容忍別人的苛刻。可我畢竟是一個孤立的我,很多很多的時候我還是哭泣,我還是徹夜難眠。自回家以來,我常失眠,有時睡著了也被噩夢欺負。我家父母不允許我與異性來往,哪怕是初高中同學。誰要是找我誰遭殃。劉豐???
張姐,有時我會想很多很多,想我的未來、想我的父母、也想劉豐,我不知何去何從;我不知道該怎樣做,我不想讓世人唾罵、父母傷心、劉豐絕望;可是我也不想做個偽君子。愛就愛,不愛就不愛,我為什麼要欺騙自己?張姐,我的思想也許太齷齪,今天我依然害怕面對自己已在改變的思想,我沒對父母說什麼,也沒有對劉豐有什麼不好。只是每次提起電話給家打電話,我害怕聽父母千篇一律地說要對劉豐好,也害怕聽到劉豐的聲音。張姐,剛回來沒幾個月,我怎麼就這樣?是我變了嗎?我是不是很無恥?不知道將來該怎樣做。現在我不敢往家中討學費,假期又要到了,我好害怕回家。
這一學期中,我經常用書本把時間充得滿滿的,不敢偷閑,想那些心煩的問題。我又參加省作文競賽,我們學校有兩篇,我的和另一男生的;不知是否能獲獎。我現在能聊以自慰的可能就是寫寫畫畫了,從中尋找一絲半縷樂趣……
祝 工作順利身體健康
張汝桃
2001 5 17
這封信寄來時,記者正在外地採訪。見到信時已是六月份了。自頭年12月送她上學後,記者和她一直沒有聯繫過--這是遵從當時與校方的約定,不能打擾她。看到這封信,記者很吃驚,因為她的情緒與半年多前回校時判若兩人;記者不清楚這期間發生了什麼?想等她放假了好好聊聊。誰知電話打到宿舍時,同學說她已經回家了。
遍尋汝桃皆不見
由於汝桃走時正值暑假,所以除了記者、劉豐和她一兩個極要好的同學外,學校及她的家人都沒有意識到她的不辭而別。開學前一天,班主任張老師接到了她打來的電話,她稱自己正在家養病,很快就會回校的 ;於是同學們幫她墊付了新學年該交的保險費。然而,幾週過去了,她還一直沒有露面。恰在此時,到北京出差的劉繼平副院長,從記者處得知了張汝桃出走的消息。
回到德宏,劉院長便佈置班主任把張汝桃宿舍的電話,換成帶「來電顯示」功能的,因為此前她曾打電話給她最要好的同學、宿舍長唐金蓮。當唐追問她現在在哪兒時,她一直不肯說。(後因電信部門稱201卡無法起用「來電顯示」功能而作罷。)
由於汝桃的信中提到身體不適和擔心家中不給學費一事,記者在向報社領導匯報後告訴她的家人和同學,讓他們有機會時轉告汝桃,只要她能回來上學,這些都不用擔心。
劉副院長也向記者表示,只要她確因有病耽擱了時間,學校還會為她保留學籍。
如果說汝桃的出走牽動了方方面面的心,最焦急的還要屬劉豐了。為尋找汝桃,他前後不下幾十次分別給記者和汝桃家及宿舍同學打長途電話,搜尋汝桃的下落。當他意識到汝桃這次的出走,可能與自己給他的壓力有關時,他給汝桃寫了一封信。
張汝桃:
你好。從7月6日到現在也沒有你的音信,使我和家人很牽掛你的身體。
不管你在哪裡、幹什麼也好,我希望你給我寫封信或打個電話,或給你家打個電話;讓我們為你少一份牽掛。
汝桃,你不要因為我有太大的壓力,我希望你不要放棄學業,在農村出一名大學生多不容易。不管你發生什麼事,我還像以前一樣對待你;假如你不能回到我身邊,我會祝福你幸福快樂。
就算我們不能走到一起,我們可以作為朋友,你也該讓我知道你的下落吧? 祝你幸福劉豐
在隨後寫給記者的信中,他還附上了以前常與汝桃聯繫的七八個同學的聯繫方式。
說實話,劉豐在這封信中表現的大度令記者感動。以他的家境和身體狀況,能為汝桃出兩千元的學費,其良苦用心誰人不知?記者還記得汝桃臨走那天,劉豐的老母拉著記者的手說:「本來這麼多年,我和劉豐已經認命了,日子就一天一天湊合著過吧;後來汝桃的到來又使我們娘倆兒看到了希望,我們已經習慣了有她的生活;可她現在又要回去上學,萬一學完後她不回來了,我真不知道劉豐以後可怎麼過1
從某一方面來說,張汝桃確實打亂了劉豐的正常生活。
為了找到汝桃,我們通過方方面面的關係,甚至求助公安和通訊部門,把她有可能落腳的地方都查了個遍,終於知道她已出省了。
壓力使汝桃選擇逃避
就在劉豐給汝桃寫上面那封信的同時,他也給記者寫了一封信 。記者覺得那裡邊的東西才是他的真實想法。 張姐:
你好,近日身體可好?工作很忙吧?總之一切都好吧。
關於張汝桃的事我就靠你們了,我們家人都很在乎她,希望找到她。
拜託張姐早日幫我找找吧。謝謝你們。
我母親和我都在憂愁中度過,我什麼都沒有了,我不知以後走向什麼道路,我全絕望了。
我們全家人拜託你們了。祝好
劉豐
雖然記者非常理解劉豐怕失去汝桃的感受,但是據室友反映,劉豐在汝桃上學期間,經常給她打電話,而每次通話後汝桃都會很煩躁。不知這是不是造成汝桃逆反的原因之一?劉豐當然是把汝桃看成了與自己有一定關係的人,但對汝桃來說,這種關係可能是一種枷鎖和束縛。
很快同學們便發現,汝桃與以前相比,有了許多變化;當然這變化在白天是很難看出來的,因為在白天她還和以往一樣讀書、說笑,還和同學一道參加大合唱比賽……但是到了夜裡,同宿舍的室友們經常被她睡夢中發出的哭泣聲驚醒;後來蠹揖頭⑾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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